小区门口坐着一个算命的瞎子，我给他十块钱：“我能考上清华吗？北大也行。”
他说：“你语文零分。”
呸，骗子。
语文开考半小时后，我被前座的胖子砸死在桌上，死前我看到了空白的答题卡。
真是零分。
重生后，我发疯，跟他互抡。
1
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最后这两天。
早起的天就隐隐有了热意，我背上书包，仔细地检查了两遍文具盒：三支走墨流畅的中性笔，一个四四方方的橡皮擦，身份证，准考证。
还有一杯瓶身透明的矿泉水。
可谓万无一失。
走前，我又检查一遍。
出了小区，我在公交车站前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算命大师。
听我同桌说过，这种戴着墨镜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瞎子，瞎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算命格外地准。
高考的位置出来的时候，他特意去算了一次，大师说他的座位风水很好，定能有个好成绩。
不管是不是忽悠，听到这么说，心里总归是快乐的。
我在口袋里摸出十块钱，放到大师跟前：“大师，我今天高考，你帮我看看，我能上清华吗？”
清华是我们全家的梦想，也是我们家族的梦想，我要是能考上清华，我揍我爸一顿他都能夸我文武双全。
当然，我的目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想给宠爱我的爷爷一个好消息。
最近为了我高考的事，爷爷和奶奶都特意带着尚且年幼的弟弟去乡下了，生怕弟弟哭闹打扰到我。
想了想，我又道：“北大也行。”
我同桌的志愿就是北大，我暗恋他好久了，要是考不上清华，追爱去北大也不是不可以。
大师伸手：“把手给我。”
他戴着硕大的墨镜，就露出下半张脸和白皙的脖颈，是个很帅气的人。
大帅哥要摸我的手，我略有些羞涩。
我伸出右手，手指的指节因为常年握笔，有很厚的茧子。
因为考试前的紧张，现在我的手心都是濡湿的汗。
大师捏捏我的手指，指腹在我手掌心划过，半晌，才道：“语文零分。”
我砰砰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嗖地把手收回：“大师，我今天刚开始考，你就算是算不出来什么，也不至于诅咒我吧。”
语文是我最擅长的科目，一模二模的成绩都能有一百三十多分，正式考试起码也得是一百三十五往上。
讲真，我就是瞎填一个，也不至于零分。
骗子，神棍。
我愤愤起身，赶第一趟公交车去学校里。
公交车里人很少，我想着刚才他的话，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就像结婚当天婚车上落了乌鸦一样。
晦气得很。
我又检查了一遍准考证，才放下心来。
2
我到得很早，学校外面的巷子里是各种的吃食，都是从城里各处赶过来的，特意为高考生提供的免费食物。
有矿泉水，薄荷水，还有口味清淡的卷饼，都是规格范围内的食物。
我不敢乱吃，生怕一个不小心使肠胃不舒服。
周围已经围了好多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家长送来的，小部分是全家一起来的，姐姐妹妹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热闹。
我站在校门口，细细地最后检查一遍准考证，身份证和笔，才昂首挺胸地进了学校。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高考的考点在两个学校里，文科统一在一个学校，理科在另一个学校。
我运气还好，是在三楼，早起的太阳会被旁边的教学楼挡住，洒不到我身上，位置还是靠窗的，考得烦了看看窗外还能缓解一下。
早上八点半，开始检测，一个老师扫描身上，一个老师看带的文具。等落座后，我才发现，我前座是个极其高大的胖子。
站起来估计会有一米八，因为他坐着的时候就已经把单人桌子占得满满当当，我在他身后只能看到他白色的单衣。
他看上去很紧张，一直在抖腿，时不时地侧身，歪着坐，坐一会又侧到另一边，手上的笔转得飞快。
比我还要紧张。
打铃响过两遍，答题卡发到手上，我填了基本信息，贴好条形码。
然后是试卷，正式考试的试卷总是格外的香，墨水的香味。
我深吸两口，掰响手指。
“考生开始答题。”
铃声响起，我立时埋入试卷之中，方才就看过的古诗词填空在打铃的瞬间就能填上答案，最难的还是阅读题，今年的题量格外的大，文字贼多。
但我的状态还蛮不错，我再次抬起头是在半小时后，试卷上写满了答案，我接下来只要再检查一遍，就可以往答题卡上填了。
就在这时，我前面的人又开始动了，这次的动作十分剧烈，已经是堪称抽搐了。
监考老师快步过来，还没到跟前，他便站了起来。
他右手轮着椅子，第一时间就往后面砸过来。
他后面，是我。
我头上的血喷涌而出，溅在答题卡上，上面还空白着，一个字迹也没有。
心中的那声mmp没来得及出口，我就倒在了地上，闭眼前，恍惚间看到了又有人倒在了地上。
3
我重生了，睁眼的时候我还在家里检查文具，爸妈给我做了早餐，问要不要送我。
我恍惚了下，重重地按在太阳穴上，左右旋转两圈。
“怎么了？这么紧张啊？”爸爸给我递过来一根油条，“来，爸爸给你再加一百分。”
我摆手，制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估计，是做梦了？
我摸摸额头，颅骨被砸碎，温热的血喷涌而出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像是真的死过了一遍一样，这个梦也忒真实了。
收拾好书包，走在楼下，我甩了自己一巴掌，疼的，证明现在是醒了。
小区门口，我再次看到了那个瞎子大师，我摸摸兜里的十块钱，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算一卦。
毕竟从梦里来看，他算得还挺准。
片刻后，我坐到他面前，恭敬道：“大师，我今天高考，您帮我看看，我能上清华还是北大？”
大师依旧是让我把手给他，他摸了两遍后：“语文零分。”
擦，还是噩耗！
我虔诚道：“大师，那有何方法可避过此劫。”
大师抬起下巴，冷漠得仿佛制冷冰箱：“复读。”
我抽回手，觉得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了做法的自己愚蠢得可笑。
竟然会因为一个梦而来算命。
但是太相似了，相似得可怕，我顿了顿，回头问道：“大师，那我英语的分？”
大师说：“语文都没有分，何来的英语分？”
我被问住了，旋即反驳道：“那我要是不要语文的分了呢？”
大师沉默了一会，才道：“可试一试。”
证明事情还是出在大胖墩身上。
我照旧坐着公交车来到校园外，依旧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送行，一样的小声说话。
志愿者出租车拉着大帮的学子停在外面。
我没像上一次进去得很早，而是站在门外，到处地看。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还真的看到了大胖墩，他家境估摸着还不错，被爸妈开着小轿车送来的，他妈妈看着挺温和的。
真看不出来这样的家庭，孩子心里出问题了都发觉不了。
“诶，王姣，你怎么还站在外面？”身后的手吓了我一大跳，我回头，是同桌。
我打开他的手：“粟和，你不要打扰我。”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谁？”
还能看谁，当然是看我的宿敌了，要不解决了，我连这次的考试都过不了，谁乐意复读啊。
粟和从兜里掏出一袋热牛奶：“吃吗？我妈给我热的高中牛奶，喝了能考三百分！”
“今天早上和下午加起来能有280我就满足了，不追求满分。”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两科加起来才三百分。
但是我现在连语文的零分都还没有搞定呢。
“栗妙人，我不希望看到你第二次。”我拍拍他肩膀，“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再看到你第二次。”
他把牛奶塞到了手里：“你疯了？今天考语文，不是哲学。”
“不。”我摇头，“今天考忍术。”
4
我又一次坐在考场里，看着这份熟悉的试卷，熟悉的试题，熟悉的白色前景。
照着上一次的流程再来了一遍，一样的打铃，一样的颤抖。
我迅速做完题，举手。
监考老师走过来，小声问道：“怎么了，同学。”
我捂着肚子，装作难受的样子：“老师，我肚子疼得厉害，我要去厕所。”
“好，你跟我出来。”
出了考场，有专门的老师带着去厕所，一路上我都装作很难受的样子，不敢走快，不敢大跳，老师一问我就说到关口了。
效果贼好，老师没再催。
蹲在厕所里，老师站在对面看着，防止有人在厕所作弊。
我本来也就没什么，干蹲了两下，窸窸窣窣的来了点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提起裤子。
“抱歉，老师，我肚子疼得厉害，但是实在上不出来。”
女老师在柜子里摸出一个卫生巾给我：“没算好日子吧？”
我捏捏，回到厕所贴到内裤上。
转回的途中，教学楼传来惊恐的尖叫，几乎是瞬间，警察和保安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我和老师站在楼下，避开他们。
大胖墩浑身都是血，在警察的掣肘中从三楼下来。
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保安的手捂都捂不住，挣扎之际，他忽地挣脱开，从楼上一跃而下。
鲜艳的血再次溅到我身上。
“没事没事，别看别看。”女老师抖成筛子，还不忘捂着我的眼睛，“没事了，没事了。”
他没死，还在地上挣扎着。
老师匆匆带着我回到厕所，简单地在水龙头上清洗完毕后才出来。
“静下心来，回去好好考试。”
操场上，120已经进来了，他们悄无声息地抬走好几个同学。
我垂着头上楼，没注意脚下，一个踩滑，脑袋砰地砸在楼梯上。
沉闷的响声响起，肉和地面亲密相贴，颅骨碎裂的声音再次传来。
靠，我摔死了。
5
我又重生了，重生在了高考前的几个小时。
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真的，真的很生气，我就是想考个试，怎么就这么难？
我气鼓鼓地推拒，气鼓鼓地背起书包，气鼓鼓地走出小区外，再次看到了大师。
他还是戴着墨镜，一副高人的模样，但是莫名地，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诧。
我这次没算命，直接坐上公交车，朝学校而去。
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里，我接到了粟和的牛奶：“这是第二次，我不会在第三次遇到你的。”
我发誓。
大胖墩的父母一离开，我立刻抱着热牛奶迎上去：“同学，你好呀。”
虽然轮回三次，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大胖墩的脸，他的五官都很漂亮的，像是那种传说中的每个器官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瘦下来会很帅的。
他胆子有些小，被我突如其来地打招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小声道：“你，你好。”
我把牛奶递给他：“你好呀，我是你的后桌，考试的时候坐你后边，多多关照哈，咱们一起考重本。”
估计是把我当做找他作弊的人了，他局促道：“我，我成绩很不好的，帮不了你。我，估计连个大专都上不了。”
“你误会了。”我连忙摆手，“我是听说考试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抱着善意，都很开心的话，自己也会很开心的。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就把这次考试当历练好了。”
所以，你一会发疯的时候，一定，肯定，千万要放我一条生路，千万不要砸我！
我虔诚地双手合十，就差诵佛念经了。
进了学校，我被粟和拦住了：“王姣，你什么意思，你把我的牛奶给那个肥猪？”
我微微皱眉：“抱歉，他有名字的。”
“因为他有名字所以你把我给你的牛奶给他？”
这是什么逻辑？
“现在不是该解释的时候，等考完试，我会告诉你的。”
如果过了，我会好好解释一遍，但如果没过，解释了也没用，一旦轮回，他还是会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这么荒诞的事，谁会相信啊。
6
我再次开始考试，一样的题，我甚至连答案都记下来了，一开始便酷酷往答题卡上写，我就不信了，我都这么拼命了，还能是零分？
半小时一到，我立刻停笔，装作休息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大胖墩。
一旦有了异动，我立刻跑。
然而我盯了五分钟，他还是稳稳地坐着，一点都没有焦躁不安的模样。
我眼中眸光大亮，欣喜不已，这是不是代表，已经过了？我可以安心答题了？
就在我开心之时，异变突生，他忽地站起，第一时间抓过我的答题卡，撕了，撕了……
他举起凳子，我也举起凳子。
“我甘霖娘——”
我怒吼，挥舞着凳子和他互抡。
亏我早上还给你牛奶，还安慰你，那牛奶喝到你肚子里还没消化完呢吧，就开始对我动手了？！
你还撕我答题卡，你™撕我答题卡！！
一回合后，我躺在地上，鲜血簌簌地流，把旁边的小姑娘吓得直哭。
靠，打不过。
我倒在地上，没有立刻死掉，我半眯着眼睛，看他挥舞着凳子，放倒了一个老师，两个考生。
好几个被他砸断了手臂。
门太小了，一起往那里跑就把后背留给了他。
都怪这该死的学校，做什么铁凳子。
闭眼前，我看到了警察和保安。
我又死了。
7
我又又重生了。
这是第三次，一次摔死，两次被打死。
虽然我反抗了，但明显我的武力值不够，被揍得跟狗一样，答题卡都被撕掉了。
简直耻辱。
我本来就精神紧绷着，就为了这次的考试，我都已经很温和，很平和了。
死了这么多次，我现在隐隐觉得我要疯狂了。
我平静地背起书包，把饭桌上的油条拿在手里，再次坐到了大师的跟前，油条一拍，大红票子一拍：“算命！”
大师看了我一眼：“别算了，语文零分。”
我不服，我不信，上两次好歹还摸骨了，这次摸都不摸就说我语文零分？
我把手伸过去：“摸，你先摸了再说。”
“你让我摸十次也是一样的。”大师高深莫测，“你语文肯定零分。”
没有任何一个高考生能在听到这种话后还能保持微笑。
但我能，我不是一般的高考生，我是在语文考场上轮回三次的高考生，马上要第四次摸到试卷了，再多来几次我估计能把阅读题的文章背下来。
我不管，我要上清华。
我把手甩过去：“你再摸摸，看看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你们大师不都还会给个法子的吗？”
他忽地不知道打哪抽出一把小折扇：“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我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多少？”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
他摇头。
“五千？”
他还是摇头。
“不是吧，五万？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家境不错，家里的零花钱也是没少给的，加起来顶多六千，多得一点都没有了。
“我说的是，你亲我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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