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一抹永不褪色的彩霞(续)
作者:刘正军
它,是一个伟人的杰作,是一个时代的拐点,是一个光辉的里程碑,是一个永留史册的传奇!——总之,是一个永远值得史学家们去浓墨大书的华章!那么,它究竟是什么呢?
——题记
灯光如豆,我在寒夜里苦读
从 11 月 22 日开始,我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此时距离高考,只剩下18天了。要把搁置 11 年的功课,在 18天内捡回来,无异于天方夜谭。好在上山时,考虑到教学需要,我曾把部分高中课本带上了山。谁知这些课本,竟在不经意间派上了用场。我准备把数理化作为重点,粗线条“过”上一遍,再利用一定时间默背陕师大的 《时事政治 100 题》;至于语文,就不用复习了,全靠平时的基本功。
“小雪”已至,昼短夜长。我白天上课,晚上挑灯夜读。
煤油罩子灯
时令虽非隆冬,但秦岭深处的东坪村,此时却已冰封地冻,经常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尤其是夜间,凛冽的山风打着哨子,漫天呼啸。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透过门窗缝隙渗进室内。冰窖似的房间里,煤油灯灯光如豆。小小的木炭火盆,怎么也难以驱散满屋的寒气。我身体前倾,伏在煤油灯下,鼻孔因此熏得发黑;冷得实在忍不住了,就站起来跺跺脚,搓搓手;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就蘸些冷水拍拍额头;冻得实在握不住笔了,就干脆袖起双手,在屋里踱着步子,背起《时事政治100题》来。
有几个夜晚,我又冻又饿,实在难以忍受,就索性放下课本,做起“饭”来——用火筷子把火盆中的木炭垒好,把盛着开水的铝饭盒架在上面。等饭盒里的水滚动起来时,就轻轻给里面下一撮挂面。但这样煮挂面,要煮熟很慢、很难,原因是火力太弱。有一次竟不小心把饭盒撞翻了,弄得满屋热雾,木炭火也被淋灭。可惜那一撮白生生的面条,硬是连汤一起,全部倒在了木炭火中,我因此沮丧了整整一个晚上。
当年挑灯夜读的情景,可用8个字来形容:饥寒交加,度夜如年!但是,这丝毫未动摇我的意志。因为——我的怀里揣着梦想!那里,是我的春天!
高考路上,我第一次戴上了手表
12月9日,我下山到县城参加高考,住进了城关公社大院。当时我校在县教育局临时帮忙的刘生智老师,正住在这里。因这里距考场很近,他就邀我和他住在了一起。
第二天(1977年12月10日),关闭11年之久的中国高考考场大门,重新向学子们敞开了。1966—1977年十二届学子如过江之鲫,一涌而入…… 这是一个神圣的日子。历史,永远记住了这一天!
出门前,刘老师卸下了他的手表,郑重地给我戴上了手腕,并反复叮咛我沉着应对,把握好时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戴手表,因此我不仅记住了这一天,更记住了刘老师。
我怀揣准考证,戴着手表,走向了高考考场——华县咸林中学。当年的准考证是用红色油光纸印制的,上面除贴着盖有骑缝红印的照片外,只有姓名、性别和编号,没有考试科目及时间,因此我迟到了好几分钟。至今,我仍珍藏着这张准考证,它的编号是0481。
我的高考准考证
进入考场我抬头一望,教室内的几十名考生,全是和我一样的“老童生”。大家像平时上课一样,都是俩人一桌。全然不像现在的高考,又是单人单桌,又是桌斗朝外,俨然是警察在监视小偷。我轻手轻脚地找到我的座位,坐下来拿起试卷。这是一份特制的“密封”试卷——试卷用折角方式保密,第一页左上角被折叠后密封,里面写着姓名和编号,登分时由登分员拆开;叠起的三角上贴着一个窄窄的纸条,上面也写着姓名和编号,考生核实身份后便自行撕掉——这样试卷上便没有任何标记了。我核对了姓名、编号,撕掉了纸条,就在上面答起题来。
当时我的心态是平和的,坦然的,只是间或瞥一眼手表。但毕竟高中课程已撂了11年之久,所以除了作文《难忘的一件事》外,其余均考得一塌糊涂。
现在回忆起来,这个新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高考,确实是“一场混战”。因为同场竞技的十二届考生中,不乏师生、校友、夫妇、妯娌、叔侄、姑嫂,更有来自同一家庭的兄弟姊妹。他们最小的十六七岁,最大的30多岁,年龄差距悬殊,程度参差不齐。同时,从消息发布到考试举行,期间仅50天,大家均是临阵磨枪,仓促上阵。况且,没有考试大纲,没有统一教材,没有参考资料,没有上下届录取率的比较,有的只是被“恢复高考”这个消息瞬间点燃的希望和热情。但是,这场仓促混乱而又饱含激情的高考,却成为此后30多年中国巨变的起点。
图文来源:《一剪闲云赋流年》
原文作者:刘正军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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