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那个我稍微犯点错就十八般武艺往我身上练的父亲,在12岁儿童节那天,我得罪了十八户人家被上门问责的时候,成为众大人中唯一不正经的存在,面对一众人的指责,父亲连一个严厉的眼神都没有给我,却自顾不暇的捧腹大笑。而我的童年也在那一场祸端过后,渐渐画上了句号。
10年儿童节,正逢周天,瘫坐在家门口树下草席上的我正一动不动等待着麦蚊子往我以自身设下的人肉诱饵聚集,“啪”的一声,看着满手的黑色蚊子别提多爽,已然忘记腿上的瘙痒。
左手扇着从睡觉的爷爷那里偷来的破旧的纸扇子,时而还学爷爷单手开扇收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想着星期五的时候刚给老爹看了自己考了55分的数学试卷,挠腿的手指不知不觉也越发用力直到挠破了个包才缓过神来,这个儿童节看来又没礼物了,连买零食的钱估计也没了。
正当我跟蚊子周旋之际,背后突然传来老爹的声音,给我吓一激灵,不出意外的责问我大中午不睡午觉,面对父亲的责问我从来不敢反驳,甚至不敢看他,起身就往房间走去。
刚要与一地冰凉来个满怀,父亲也跟了进来,顺手给我扔了一卷我再熟悉不过的纸币,五块钱。就在内心喜悦即将按捺不住之际父亲大喝一声:“睡觉”,让我连手都不敢往外伸,眼睛一闭直接进入“躺尸”模式,直到父亲离开房间内心的才再次涌出。
但此时的我已无半点睡意,看着眼前褶皱的五块钱,我已经计划好用来干嘛了。为了证明自己睡过,我在地上不停辗转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消磨时间,甚是磨人。夏日出汗的背部贴着水泥地板的粘腻感比蚊子叮咬来的都要烦躁,不知不觉间自己还是睡了过去。
一个翻身未果,额头带来的疼痛感让我顿时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从房间正中心位置睡到的墙边去了,肚脐位置莫名多了一条毯子,想着还有事情没做,我一个起身就往外跑,炎热的天空证明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但老爹已不见踪影,这正合我意,省的再经过一场心理博弈,穿上衣服便去找我发小。
发小阿猪、阿虎都比我小一岁,因为一年级的留级现在他们与我同级,手上赚着五块钱奔走在碎石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如何与他们分享零食。
去到常聚的发小阿猪家,门口一群大人正围着打麻将,估摸着打就四人,看得有十来个,时而沉默事儿吵闹,有夸打得好的,也有骂打的臭的不忍直视的。
而发小正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玩着炮仗,一声炮响一个枇杷罐头盖子就朝天上飞了上去,满地的盖子都已被炸得扭曲,这里面我的贡献不少,正当我要加入,打麻将受惊吓的大人就将我们赶走,训斥着我们往远去玩。
没过一会鞭炮也玩完了,无聊之际我招呼两个发小去到学校附近的小卖铺,方圆几里,也就这一家卖的东西最丰富,照往常一样,给发小各买了一个辣条,外加一盒小鞭炮以及看上许久一直没买的“轰*雷”,一盒两块钱,足足有拇指大小那么粗,五个装。
回到地方,冒着炎热的天气一路吃辣,三人早已满头大汗,尽管如此,炮仗依然是炎热都阻止不了的热爱,瓶盖、废弃水管、玻璃罐收集一通后,噼里啪啦的炮声响彻了整个晌午,为了增添乐趣,伙伴们时而还会找蚂蚁洞去炸,也会挖个坑倒水再将炮放进去,尽管躲得远,但被炸开花的水泥依旧溅到了每个人身上,先倒霉的自然要亲自动手炸回去。
炮杖放完,阳光不再直射天灵盖,我们所玩的地方只剩几道光线照耀着,想着也快到吃饭时间了,我便赶忙准备回去,可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回到家中老爹端着碗直勾勾看着我的样子。
回晚了要越过他至少是要吃一记鞭腿加上狮吼功。
可正要走,发小就提醒了我一直放在口袋还未打开的大号炮仗。
竟将这稀罕玩意儿落下了,一时间玩心再次涌上心头。打开包装,那五个象征着王者炮仗的存在瞬间让我有些不舍,用它们来玩之前玩过的方式显然有些浪费。
发小爷爷家养了只大水牛,通体青色两个弯曲的大角总让人觉得稀奇,全村的耕地可都得指着这大家伙,恰巧那天水牛不在,我们便踏足了它的住所。
牛棚外围到处都是暗黄色的水稻和一个刺鼻的牛粪味,放眼望去,牛棚外的露天地带牛粪遍地,我一眼便相中了其中一坨极大的,高度达到了小腿的三分之一,看上去至少堆积了好几天的排泄物,炎热的天气早已将牛粪表面水分晒干,看上去异常坚硬。
为了顺利将炮塞进牛粪,我特地用棍子挖了个洞,虽然表体坚硬,内里却异常柔软,戳开的一瞬间,一股灰色的烟气腾空而起,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不敢多做停留,我立马从盒子取出炮仗塞了进去,并用棍子将其往深处捅进,事后才发现被恶臭冲昏头脑的自己忘了还需要点燃它,强行点燃意味着要与牛粪来个亲密接触。
但作为专业炮手,这并不会难到自己,再次取出一个鞭炮,用手里点燃的一端去点燃里面的,如此两个大号的炸弹,就这样头对头矗立在牛屎当中。
在听见火药点燃的瞬间,三人便撒开腿跑了起来,躲进了牛棚,大概四米远的牛棚里,三个小孩在不高的围栏里踮起脚尖,三双眼睛排成一排看着那坨硕大的中心不断涌去白烟的牛粪正清晰可见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满怀期待。
如同等待烟花释放的心情,期间三人反复发出疑问为什么还不炸,大概是炮比较大,时间需要长点,我们互相安慰着些许失落的心情。
可过了许久仍不见其爆炸,这样的情形让我下意识里有些失望,经验告诉我,这炮大概率哑了。
正当我要走出牛棚时,一声低沉却极具爆发力的声音瞬间传来,眨眼间,处在外面的另一个鞭炮紧接着传来。
与内里炮仗不同,外面的炮让我清晰感知到这炮的真实威力,以至于从未听过如此巨大的响声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瞬间我便缩回了身体,身体收缩之际,眼睛的余光望见了外面灿烂的一幕,坚硬的外壳成块的飞向四处,足足有三层楼高,而内里柔软的部分让人看不清它们的轨迹,如同雨点般四散纷飞,不敢直视的同时,身体的周围已经感知到了如同雨点般滴落在遍地稻草的滴答声,密密麻麻,有些甚至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带着温度。
而此刻我已开心不起来,至于为何,因为临近的一桌正在打麻将的大人已经开始喧哗,
“哎?怎么下雨了。。。”
“下雨了,赶紧回家收衣服了”
“散了散了,赶紧跑”
而我自然知道,那并不是雨。
没过多久,大人们也都反应了过来,有惊吓转为愤怒,开始四处找寻“犯罪分子”。
作为一名资深的职业祸乱头目,老爹平日里的魔鬼训练告诉我,此时绝对不能现身,只要等到时机适合,平稳心态再当作一名不知情的无辜人士,仿佛路人一般离去便可。
与我一同躲在其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的自然还有两个共犯。
可这次造就的混乱远远超出了我想象,没一会外头的吵闹声更加鼎沸,人也聚集得更多,混乱声中隐约能够听见有人家里跑进了牛粪、有人放外面晒的衣服都是牛屎、有人端着碗吃着吃着以为天上撒芝麻了,更有晒在空地上的花生、麦子落尽了牛粪等等我的杰作。愤怒之余,各自听着不同遭遇的大人们也会不时发出嬉笑声各自取笑。
危险之际,惨遭发小检举揭发,众人领我上门问罪此刻只剩我们三人瑟瑟发抖地呆在牛棚里。
可我知道,这里早已不是避难所,反而是聚焦的地方,剧烈的爆炸声不可能不引起众人对牛棚的搜索。
很快,一个熟悉的面孔探进了牛棚,那正是发小阿猪的爷爷,与此同时藏在屁股下面我紧紧捏着的那盒危险物品被我藏在了稻草下面。
自然是为了避嫌一会儿好狡辩。紧接着一声大喝,我们三人都被叫了出去,正当我想着如何狡辩不是自己干的时候,那两个我自认为能够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异口同声的说出是我干的。
...
空气大概安静了十秒有余我才恍过神来,我自然要挣扎一番,也反驳是他们干的,这样三人就能平摊这份罪恶。
先动手的是发小阿猪的爷爷,一个飞踹先将他领回了家门。此时场上只剩两个罪犯,没一会儿发小阿虎的爷爷也揪着他走了,被带走的时候,发小还不停说着都是我干的。
“好家伙,这两人都没事了...”我心想。
说着说着大人们的目光就全落在我一人身上。
那一刻我极度渴望爷爷也能来带我,自然是因为爷爷不会打我。但没等到认领人到来,一群大人便举意领着我往我家方向走去。
而我眼里已不知不觉泛起泪花,自然是因为如此大的场面,让我这个刚满12岁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也变得脆弱起来,但内心依旧心存侥幸的想着回去如何跟老爹狡辩,争取能够减刑。
没过多久,一众人便到达了我家门口。
我永远忘不了他们还没到地方就开始高喊我老爹的名字,搞得我老爹以为有啥好事,陪着笑容出来迎接,而我也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低下了头。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责骂声,众说纷纭中老爹也清楚了缘由,一把把我拽了过去。可转身面向前方的一幕幕狰狞的面孔时,我竟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在我看见他们的第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
站在前面的几个大人脸上清晰可见的是未被擦拭干净的牛屎,甚至拉起了丝儿,头发之间还能清楚看到雨点大小的牛屎。还有嘴角沾了牛屎难受的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连忙吐口水的,从表情上我大概能猜想出味道是咸的。
滑稽的一幕,没等我笑出声来,老爹却先开始发出了声,边笑边不清不楚地说着,
“你们也不知道洗一下再过来,哈。。。哈哈哈哈哈。”
大人们纷纷开始谩骂,“也就你这么不着调的能生出这种孩子。”
那一刻我整个人几乎呆住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从未见老爹如此肆无忌惮地笑过,像极了平时得意忘形的自己。
看着老爹的样子原本就觉得好笑的心情,在老爹的笑声下感染下,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勇气,像被纵容的孩子一样,忘却了自己犯的错,与老爹一同笑了起来。
可我刚要敞怀大笑,老爹一巴掌拍向我后脑勺,“你还敢笑”。
我的后背已一阵冰凉,突然肩膀被一股有力的劲强行转了过去,只见老爹正指着食指严肃地看着我。
习惯了老爹生气的模样,像往常闯祸一样,老爹通常第一句就会问我是不是我干的。经过几次撒谎成功逃脱惩罚的经验,当老爹问是不是我干的一瞬间我都会理直气壮地说不是自己,一副无辜且自信样子就会让老爹相信自己。
不出所料,像往常一样,老爹的严肃早已让我见惯不怪,而我刚要脱口而出地狡辩在老爹突然皱起眉头的一瞬间噎住了,那个眼神仿佛在告诉我想清楚再回答。
这一次我怂了,看着老爹的眼睛重重的地点了下头,虽然有些后悔,但至今回想起当时的内心反应,在承认是自己干的一瞬间却感到异常的轻松与释然,虽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未知的刑罚。
就在我点头后,老爹也顾不上收拾我,饶过我便向身后一众人走去。
没有争执,经历了这么多,我清楚知道只要我说不是我的错,老爹总会与人争执,但这一次老爹卑微陪笑道歉的样子,竟然我有些心酸却又安全感十足。
没一会儿爷爷也凑了过去,同样陪着笑不停说着“小孩子贪玩,贪玩”。随后竟然领着几个老人走掉了。这一幕幕让我感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没等我多听几句,老妈便将我唤了进去,老妈自然不会让我这满身牛屎的进洗澡间,只见她提着桶水就让我站在门口洗起了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吵闹声比起洗澡落地的水声也变得不再清晰。
洗完澡,老爹也走了过来,胆怯地看着老爹的身影,不敢多做停留,假装专注洗澡。老爹也径直走进了家门,并没有对我动手。
而此时外头一众人也不见了踪影,像事情告一段落般,我双手抱起水桶,将所剩不多的水从头上浇了下去。
饥饿感随之而来,赶忙擦拭好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便进了厨房。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吃饭期间老妈仍然骂骂咧咧地说着我,但对于老妈的教训我多少有些没放心上,大概是因为老妈从未打过我,而我也习惯了老妈为数不多的几句训话。
整个吃饭期间,唯一让我不自在的是异常平静的老爹。
比起平时流着眼泪吃饭,这次顺利用完餐,带来的压力更是让我胃口大减,没吃多少就感觉到了饱腹感。
就当我觉得一切事情都结束了,老爹突然发话了,是向老妈说先不要洗我的脏衣服。而我下意识里脑补起来,
“要开始了吗,把衣服卷起来打我吗?还是让我去洗衣服,再从背后偷袭我?”
除了教训我,我已经想不出更新的花样了,至少他已经不止干过一次,每次让我感觉啥事没有,然后就是突然一顿揍,就仿佛内心尝试原谅我,却越看越气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没敢多想,迅速扒干净了碗里的米饭,就准备起身往房间里。没等我走一半,老爹就把我叫住了,“想去哪,去把扫把和桶拿过来,多拿一把,再把之前穿的脏衣服换上去。”
“打人还要被打的人亲自拿工具吗。”我心想
哪敢多做停留,立马去门外头拿起脏衣服换了上去,刚拿起工具,老爹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并唤我跟上,随即看着他背起一把梯子就往外面走去,我也不敢怠慢的跟了上去。
老爹去的方向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炸牛屎的地方。
直到再次回到自己作案的地方,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造成的破坏有多恐怖,临近牛棚的房屋墙壁上都是密集的牛屎,一些较有钱的人家,刚装修好的外墙也被我搞得稀里糊涂,整个牛棚外围全是牛屎。部分家庭正处理着沾到牛屎的各个角落。
老爹先是来到了最近的一户人家,将梯子往墙上一放,让我去他们家里接了桶水就往梯子上爬,我也下意识扶住了梯子,房屋主人看见老爹正在清洗他们的外墙,连忙上去劝阻,喊着老爹的名字说着,“没事,我们自己洗就好了,孩子不懂事搞的,多大事还自己来。”
但老爹还是陪着笑,转移了话题与其聊起天来,手上依旧不停洗着墙,看了看了我一副清闲的样子,便让我不要扶梯子,拿块布擦拭我可以擦拭得到的地方。
就这样,一大一小,一上一下,一家一户地清洗到天黑下来,继续带着老爹平时夜里去田里抓田鸡用的头灯继续作业,看着我们爷俩这样,一些房子主人也不好意思一同上前帮忙。
先前与我一同作案的两个同谋发小也在看见我的时候连忙帮我,这让我忘却了先前他们没义气的检举行为。一排一共13户人家,都做了简单的处理,剩下的按老爹的说法,等明天大太阳把牛屎晒干,稍微处理就干净了。
燥热的空气以及持续不断的劳动,将老爹的后背正面布满了汗水,我自然也不例外,满身汗搭配偶尔吹来的风,也并没有异常燥热难耐。除了我和老爹以外,放眼望去,先前清洗过的地方,老妈也在一家一户帮忙洗着今天沾了牛屎的衣服。
一切结束后,老爹让我收拾工具与老妈先回了家,一路上幸灾乐祸的自己还向老妈说着今天的壮举,口袋里还装着不久前偷偷从牛棚拿回来的炮仗,而不再生气的老妈也没有骂我,
只是说着:“你是玩开心了,受罪的还不是你老爹,今天刚耕了一天的地,晚上又给你“擦屁股”,你这孩子一点不懂事”。说到这,我心里也不能说多难受,只是挺不是滋味就是。
回到家中,再次洗完澡换上衣服就进了房间躺了下去,想着老爹今天居然没打我,挺让我意外的。
没躺多久,老爹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跟老妈商量着剩下的事宜,话语间大概就是说等明天牛屎晒干了,那些花生和麦子也得帮着乡亲们处理一下,随后洗了个澡就进了房间。
没等我多做自我反省,老妈随即也把我喊到老爹房间,刚进去就听见了老爹的呼噜声,老妈拿着根光滑的牛骨头,让我给老爹刮背。
像往常一样,倒点风油精,开始一系列的刮痧。照爷爷的话,刮得越红说明效果越好,同时也代表身体越累。看着老爹通红的后背,眼睛竟然不知不觉泛起了泪花,没等老妈发现我便收了回去,待到手酸,老妈也发觉我累了便让我回去睡觉。
第二天醒来,因为是周一,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便去上学了。因为学校离家近,中午回去的路上还能够看见老爹在帮忙晒稻子,午后放学依旧看见老爹干着活。
当晚,我依然趁着老爹沉睡期间为其刮背,还是一如既往的红。大概一星期的善后处理,才将一切事宜结束。尽管期间老爹整烦了也会抱怨几句,却没一句怪我的话。
父亲突然无声无息的样子让我多少有点不适,之后几天我甚至连家门都没踏出一步。那之后,玩闹不顾事后的自己,也开始考虑到了后果,直到升入初中,渐渐地失去了玩意,此后至成年的几年里,我再没给老爹制造一出祸端,而老爹也从未大声吼过我,更没向我动过一次手。
直到如今,回想起先前闯过的祸,才发现每次闯祸跟老爹狡辩撒谎的时候,老爹揍我揍得最凶,他最生气的时候,是明知道是我的错,我仍然说着不是我做的,他气急的样子我历历在目。
尽管老爹一句道理话没向我说过,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将男孩子就要敢做敢当和做人要诚实这个道理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尽管我如此糟糕,老爹却依然没有放弃我,后来有次初中打架,老师让我打电话叫家长。
接通电话听到我说老师让他来学校,老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说?要给你发奖状,让我一起去领吗?”而我却不出意外的再次让他失望了,他挂电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而我每每想起还是能够笑出声来。
好在后来升学路上我也给老爹长了脸,成为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在村子里办升学宴那天,老爹依然在为我忙前忙后,那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老爹为我感到自豪。
散场后的最后一局只有我跟老爹,酣畅之余,老爹说:“老爹是农民,你是大学生,我没有什么道理能给你讲,你也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太多,再惹事就得靠你自己了。”说完我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后,不胜酒力的我迷迷糊糊就进了房间睡去,最后的收拾的事又全交给了老爹,夜里被尿憋醒的自己上完厕所习惯性地走进老爹的房间,老爹依然睡得很死,呼噜打得正酣,我拿起那根陈年包浆老牛骨,给老爹刮起了背,大概是越懂事越感性的缘故,那一刻,我竟再没法控制住泪水,一边刮着背一遍擦着眼角的水渍,心里不停说着“老爹,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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