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解散铃响了七分钟,炳佑才拖着左腿爬上二楼。拐角处堆着五六个空可乐罐,他认得出其中三个印着诺巡名字的班级标签。那些罐子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恰好挡住了通往教室的安全通道。
"让开!"他小声提醒,却被突然伸来的手揪住后衣领。诺巡校服领口的银色徽章蹭过他脸颊,"瘸子就该走残疾人通道。"书包里装着的数学卷子哗啦啦散落一地,沾满泥水的答题卡上,老师用红笔勾出的87分正在夕阳里泛着血光。
教导主任王建国来得比往常快,但只瞥了一眼监控就摆摆手:"监控死角,双方都有责任。"炳佑盯着他西裤口袋里露出的车钥匙——和上周家长会上诺巡父亲展示的一模一样,那辆车在雨天溅起的水花曾浇透他的全身。
第二天课间,炳佑在储物柜发现自己的作文本。原本工整誊抄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段落被撕得支离破碎,诺巡用荧光笔在空白处画着扭曲的笑脸。当他举起本子质问时,班长却笑着打圆场:"诺巡说你该学学保尔·柯察金怎么揍人。"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让炳佑想起奶奶总说的偏方。那天夜里他偷偷翻出抽屉里的红花油,却听见门外传来诺巡兴奋的炫耀:"我爸找校长说你在诬陷我!你看监控根本没拍到..."父亲低沉的嗓音透过门缝渗进来,混合着电视新闻里"青少年心理健康讲座"的字样。
周五升旗仪式,校长宣布要整顿校园风气。炳佑望着台上神采飞扬的诺巡——他胸前的三道杠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学生会主席的标志。前排传来压抑的嗤笑,他认出那是阿杰,上周帮他捡球时被诺巡踹断肋骨的男生。
散会后炳佑在器材室堵住了正在给诺巡补习的英语老师。年轻的女教师推了推眼镜:"你成绩不好还管这些闲事?"她的手机屏幕亮起,聊天框里赫然显示着"诺巡爸爸介绍的优质生源名额"。
傍晚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炳佑抱着淋湿的作业本站在自行车棚,看见诺巡踩着水洼往他身上泼水。本子里夹着的满分作文纸在积水里舒展,标题《我的梦想是考上市重点高中》的字迹被雨水晕染成模糊的泪痕。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车笛声,他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读书才能走出这片烂泥地..."
保安老张第二天在垃圾站找到了那本作文。泛黄的纸页上留着新鲜的鞋印,像朵绽放的黑色牡丹。而诺巡在市级中学生运动会上斩获金牌的照片,正挂在教学楼最显眼的荣誉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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