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对我们姐弟极好，常来给我们送东西。
所有人都说她对我们犹如亲生。
只有我知道她是真心待弟弟好的，而我只是顺带。
每次她来看我们，都要耳提面命对我说“要爱护弟弟，你以后要靠他撑腰。”
我冷笑：一个假弟弟，配吗？”
1.
“婉君啊，今日玉石轩得了一副头面，姨母觉得挺适合你的，特地给你送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丫鬟还未来通报，姨母凤娇娇就已经进屋坐在我旁边。
我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起身给她行了礼，唤了声“姨母。”
她则假惺惺的摆手，笑着说：“哎呀，自家人讲究这些礼节作甚。”
“礼不可废。”
这句话，是我爹教我的。
以前有过几次没给姨母行礼，转头我就被阿爹责罚了。
他说：“你姨母是长辈，来看你是出于疼爱之心，你岂能怠慢。”
我心里不以为然，可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些不得不暂时妥协。
如今，还没到与他们撕破脸皮的时候，我放下书本，耐着性子与姨母周旋。
姨母放下头面，又掏出一本书：
“这是姨母偶得的古籍，你帮我送给阿轩，他素来喜欢这些东西。”
我面露感激的接过，欣喜道：“那我就代弟弟谢谢姨母了，他定然是喜欢的。”
我翻了翻，一脸喜色，随即撅嘴撒娇道：
“姨母，我其实也挺喜欢古籍的，人家也想要。”
姨母脸色一僵，随即笑着说：“行，下次姨母收集到就给你送来。”
说着，她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个做姐姐的理当爱护弟弟才是，还跟弟弟吃上醋了。”
呵呵，只有这句这才她的真心话。
十八年来，姨母几乎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来金府，陪着我们姐弟。
每次来从不空手。
小时候，给我们带的就是吃食，衣物。
等我们长大一点，她给我带的就是衣服首饰，话本子。
给金尚轩带的就是衣服鞋子，古籍，名家字帖，文房四宝等物。
所有人都说，她待我们姐弟犹豫亲子，尽心尽力，甚是难得。
只有我知道，她的确是为了亲子，不过不是为我，而是为我的弟弟金尚轩。
我一如既往的与姨母凤娇娇演着姨甥情深，这时弟弟金尚轩跟闻着味似的走了进来。
“哎，姨母。”金尚轩合上手里的折扇，给凤娇娇作揖行礼。
凤娇娇这会儿眼睛亮的吓人，神情柔和的看着金尚轩，半晌后道：
“这次姨母给你寻来一本古籍。”
说着，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笑道：“不过被你姐截胡了，想要就得问她要。”
金尚轩朝我看了一眼，见我点头，这才作揖恭敬道：“谢谢姨母。”
凤娇娇脸上笑容加身，起身上前拉着金尚轩上下打量越看眉毛蹙的越紧。
“婉君，你是怎么照顾尚轩的， 怎么几日未见好像清减了。”
她关心则乱，没注意到话里带出了心焦与对我的不满。
我心里冷笑，垂首故作委屈。
金尚轩见状面色不太好，连忙道：
“姨母，临近秋闱最近课业繁重了些，实在不关姐姐的事。”
“原是这样。”姨母大概发现自己态度不对，连忙拉着我说，
“姨母并非指责你，只是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弟弟，也是你将来的依靠，姨母只是希望你能多上心些。”
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宝贝儿子，才这么要求吗。
我仍然乖巧的不吱声，金尚轩再次维护我：
“姨母多虑了，我的衣食住行，姐姐皆亲力亲为，安排的井井有条。”
“再没人比姐姐待我还好了。”
姨母表情一僵，随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这样啊，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们姐弟关系好，我很欣慰。”
我瞄到她手里快要抓烂的帕子，心里嗤笑，这就受不了了，日子还长着呢。
“姐姐，你别把姨母的话放在心上，在我心里无论你待我如何，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金尚轩转头面对我，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说。
我抬眸，略带笑意的看着他身后的凤娇娇，
只见她脸色瞬间铁青，随后道：“姨母家中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姐弟好好培养感情。”
不待我们送行，她就拂袖离去，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一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把那本古籍摆在他面前：“拿去，这本古籍的确难得，你需好好收藏。”
金尚轩撇撇嘴，往我边的榻上一歪，不仅不看一眼，反而拿起话本子翻了起来，边看边笑，渐渐的沉迷其中。
我喝了几杯茶水，瞟了他几眼，见他露出痴迷的神态，猛的上前 抽出话本子，
“这个是姨母给我的，古籍才是你的。”
金尚轩表情狰狞了一瞬，抬眸见是我，连忙陪笑道：
“姐姐，古籍我要，这个也给我呗。”
“你刚也说了，秋闱将至，你该认真读书，而不是看这些消遣的东西浪费时间。”
“切，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考上秀才都是你帮我恶补的结果，好容易压线上榜。”
“考举人根本没希望。”
“你努力不一定有希望，可你不努力就一定没希望，考秀才时，你不就见识过了吗？”
“姐，我就不是那块料，反正以后继承老爹的爵位，家里也能供我吃喝不愁一辈子，何必非得让我累死累活的。”
他顺手打开姨母送我的匣子，看见里面的头面，跟做贼似的把东西塞进自己袖子，随后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话本子跑了。
“姑娘，世子也太过分了，每次文夫人送来的东西他都要抢走。”
“那头面一看就是好东西，不知道又要便宜哪个小梯子。”丫鬟石榴替我打抱不平。
“长姐如母，他是我弟弟，我的东西就是全都给他又如何？”
“姑娘，你这样太宠着世子了。”
“他是我娘冒死生下的孩子，我不宠他宠谁，就像姨母说的，等我嫁人了，还得指望他给我撑腰呢。”
我抬眸看了看石榴，嘴角勾了勾，垂眸沉声道：“石榴，注意你的身份，休要挑拨我们姐弟的关系。”
石榴吓的噗通跪在地上，求饶到：“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最好如此。”
时机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我也不会放过。
2.
石榴是我娘陪嫁的大丫鬟石英所出的孩子。
仅仅比我大两岁。
我小的时候，娘把她还有石英送到我身边陪我一起长大。
无论是娘还是我都很信任她们母女，我院子里的事情，什么都由着她们母女管。
直到娘产子那日，我才发现她们竟然敢背叛我们。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日，石榴给我端了一杯羊乳。
我嫌羊乳太腥不愿意喝，可平日温和恭敬的石榴面容扭曲，逼着我喝下去。
我哪里是长期干活的丫鬟的对手，被她又掐又打，最终流着泪被她灌了一大碗。
石榴恶狠狠的说：“你不过是运气好托身在那个老女人的肚子里，不过今日之后指不定你的日子还没我过得好呢。”
我那时候懵懂无知，根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嗓子眼里一阵阵的犯恶心。
只是她在这里，我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她再掐我打我。
直到她离开，我终于绷不住了，跑到门外把那碗羊乳全部吐在了花盆里。
可这还不算完，我自己灌了一杯水漱了漱口，随后就觉得浑身无力使不上力气。
我害怕的想喊人，可嗓子也喊不出来，那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最终是流着泪彻底晕了过去。
我是半夜被尿憋醒的，嗓子喊冒烟了也没人理我。
我只好自己笨拙的下地跑去净房，
解决完人生大事，我才发现隔壁院子灯火通明，随后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
我眼前一亮，知道弟弟或妹妹出生了。
于是，我也没想那么多，从狗洞抄近路进了娘亲的院子。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产房，却没人注意到我跑去了隔间看刚出生的弟弟。
弟弟很丑，红彤彤的像个小老头。
可我看着他，心里就是很欢喜，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突然，外面传来了石榴的声音，我心里害怕她，于是就躲到了柜子里。
我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等他们出去后。
我出来再看弟弟的时候，就发现弟弟被换了。
虽然两个都是婴儿，可如今躺在床上的弟弟皮肤白皙，眼睛睁开活灵活现的，
而且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姨母那刚满月的儿子。
前几日，我陪爹爹去文府参加表弟的满月宴，见过这个弟弟。
那时，我也顾不得害怕石榴了，拔腿就冲出去找她，运气好的是还真让我赶上了。
可我竟然发现她们石榴和石嬷嬷母女抱着孩子出了府。
还是石榴经常带我走的狗洞。
我自然也跟着爬了出去。
只是刚出去，我就找不到方向了，也不知道她们母女哪去了。
幸好我运气好碰到了禁军统领陆大人，他还是我未来的公公。
他听说了此事后，派人帮我找到了弟弟，没想到石嬷嬷母女竟然把弟弟扔进了护城河。
幸好陆大人去的及时，孩子被捞了上来，只是到底受了凉，陆大人把孩子送去了医馆诊治。
他到底是大人考虑的比较多，先把我送回府，还嘱咐我先别告诉任何人，待我母亲缓过来了再说。
我那时候也不知为何，大概是求生的直觉吧，莫名的就相信他。
我回到自己院子里假装睡着，心里忐忑的想着明日母亲醒来，必须立即告知母亲关于弟弟的事。
石榴大概是对她的羊乳太自信了，竟然与石嬷嬷在我屋里说起换子之事。
其中提到了姨母和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我害怕的缩在被子里，死死咬住嘴唇生怕自己露出破绽也遭她们毒手。
只期盼着，天快点亮，母亲快点好起来来看我。
那时候的我只知道，只要天亮，母亲就定会来看我。
可我注定等不到了。
第二天，府里就挂了白。
我一醒来，就被石嬷嬷粗鲁的套了孝衣，她说：“你娘死了，以后你要乖乖听我们的话，要是敢作妖，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虽然小，但是还是明白死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那之前，外祖母刚去不久，那时候娘说再也见不到外祖母了，她说她永远都没有娘了。
我一想到，现在我娘也死了，自己也再也没有娘了，还有那刚出生的弟弟。
他甚至连娘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可怜可悲。
办完了娘的丧事，我在府里的处境越发艰难，因此我求陆大人帮我照顾弟弟。
陆大人看在娘的面子上答应了。
而我在府里日日守着假弟弟，想方设法与他亲近，让他依赖上我。
我知道只有跟他亲近，我的处境才能好。
果然，爹见我真心待金尚轩，偶尔也会给我些好脸色。
姨母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我娘去了，金尚轩在侯府的处境也一落千丈。
虽说我爹重视，下人可能不敢乱来，可我爹还有几个小妾，防不胜防。
她也不能真把手伸到我爹的后院。
而我是她唯一的选择，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金尚轩的亲姐姐，定然不会害他。
为了与那些姨娘斗法，姨母教了我不少内宅手段。
知道姨母的歹毒，她送我的这些东西，我怎么敢要呢。
那些看起来矜贵的东西是顺带的假货就算了，里面可包含着满满的恶意呢。
幸好，我从未把她送的东西当回事，每次都是秘密处置。
后来，我发现她送的东西里面都掺了会损坏身子的慢性毒药。
我就略施手段引着金尚轩抢走这些首饰头面。
每次我都很大方的不跟他计较，不仅博得一个友爱弟弟的好名声，还把那些害人的东西脱手了。
就算姨母发现了，她也怪不到我头上。
不过叫我奇怪的是，石榴是姨母的人，却没有把我做的这些事情告诉姨母。
因此姨母至今也不知，她送我的东西全都进了她亲儿子的手里。
更不知道他亲儿子不仅不喜欢读书，反而喜欢话本子，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十五岁那年，他就收用了身边的四个美婢，还经常戴着面具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捧伶人，斗鸡遛鸟。
总之金尚轩表面是个读书人，背地里就是个五毒俱全的纨绔，身子也早就玩废了。
但是金尚轩对我这个姐姐除了这些被我允许的小动作之外，几乎是百依百顺。
就连我爹要责罚我，他都会义无反顾的上前帮我挡板子。
我爹宠爱他，自然舍不得碰他一下，后来渐渐的也就由着我掌控了侯府。
我知道姨母和爹在等秋闱结果，
只要金尚轩中榜，爹就准备把侯爷的爵位传给他。
而我也在等秋闱，只要弟弟的秋闱名次够好，春闱能中进士，那么我就能迎回弟弟，逼我爹立弟弟为世子。
3.
思绪回转，我疲惫的捏捏眉心，摆了摆手：“下去吧。”
石榴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翌日，娘的嫁妆铺子的管事牛三来了，他捧着一本书：“这是世子爷去当的古籍。”
“照旧就是。”我毫不犹豫地说。
“姑娘，这本古籍有些古怪。”牛三翻开书籍，指了几个地方。
我串在一起心里默念了一遍，冷笑道：“我这个姨母还真是用心良苦。”
我接过古籍，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可不就是现成的证据吗？
“送到文大人的面前，告诉他其中深意。”
“是。”牛三立即把古籍塞进自己的胸口，又跟我讨论了一番铺子上的事离开了。
秋闱如期举行
我送金尚轩进考场，姨母喋喋不休的叮嘱金尚轩什么，而金尚轩一脸的不耐。
我转头看见那个从陆家马车上下来的少年郎，眼眶湿润。
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姐弟亲近的时候，只能点头示意。
看着他们通通进场后，我才随着姨母一起坐马车离开。
姨母眉飞色舞的说：“等尚轩中举，你爹就要传爵位给他，到时候再给他娶妻帮着他管理侯府，你就可以清闲了。”
“你都二十四了，也该把婚事办了。”
我闻言，但笑不语。
我十八岁那年，陆家上门提亲，我爹本来是同意的，他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他好接手金尚轩的教导。
可金尚轩不答应啊，他撒泼打滚，胡搅蛮缠，指着爹的鼻子说：“你们全都不安好心，要推我姐进火坑。”
随后，他又对陆伯父说：
“我告诉你们，谁敢抢走我姐，我跟谁同归于尽。”
陆伯父接受到我的眼神，知道我还不想离开侯府，也就作罢了。
曾经我提过让未婚夫陆振霆重新择媳，可他不愿意，硬是要等我。
为了逃避催婚，他进了军营，至今未归。
我欠陆家良多，此间事了，只要陆家还要我，我自然是要嫁过去的。
秋闱整整三场，金尚轩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我鼓励他：“再坚持坚持，只要中举，爵位就稳了。”
他焉哒哒道：“姐，你知道我是不可能中的。”
“胡说，自小到大，你得名师教导自然是可以的，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此时他的小厮吕良提议道：“大姑娘，世子爷，小人听说康乐书局有试题卖，兴许……”
“混账东西。”我拍案而起，厉声打断他，“买试题，这是舞弊，你是不是要毁了世子爷科举路。”
“我记得你是姨母送来的人，莫不是姨母教唆你的。”
“不，不是。”吕良吓得连连否认，“文夫人也是想帮世子爷啊。”
“这是帮吗，这是害他。”
我一手拍在正在发呆的金尚轩头上：“你最好别起这个念头，要是被发现，你这辈子就完了。”
我握住他的肩膀，真诚的说：“你是我亲弟弟，你要知道，姐姐绝不会害你的。”
“哪怕不能承爵，姐姐也能养得起你，姐姐不想你为了一时的好处毁了一生。”
金尚轩眼神闪了闪，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还是去抱一会儿佛脚。”
“好。”
我看着这个吕良，“不过此人心术不正，他不能再跟着你了。”
“来人，把他拉下去打二十大板送去给姨母，告知她此人做了什么。”
吕良大喊着饶命被拖走。
金尚轩迟疑着说：“这样姨母会不会恼了你啊。”
“姐姐不惧，无论是谁，只要敢害我弟弟，我都不会轻拿轻放，哪怕那个人是姨母。”
“尚轩你要记住，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为了你，姐姐就算负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看着金尚轩神色不自然的离开。
我眼里的温情尽数褪去。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大概是姨母没忍住吧。
这样也好，我做事就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夜里，彩慧来了，这是陆伯父送我的护卫。
“姑娘，金尚轩身边的墨心去了康乐书坊。”
“继续盯着。”
对不起了，尚轩，我给过你机会的。
秋闱第三场，金尚轩不出我预料，被关进了大牢。
墨心来禀报的时候，我让人把他拿下一并送了官。
秋闱结束后，我与亲弟弟元稹见了一面，然后外面就传出了真假世子的流言。
我听说后，直接带人上文府质问姨母此事。
姨母想狡辩，谁知文大人拿出那本古籍扔在她脸上：“你这个贱 妇，竟敢给我头上戴那么大顶绿帽子。”
我诧异的捡起掉落在地的古籍：“这不是姨母送给尚轩的古籍吗？”
“姨丈，这本古籍有什么问题吗？”
文大人脸上不好看，还是耐心的把古籍打开解释给众人听。
众人这才知道，这本古籍被人做成了偷情密谋的密码本，每一页上面都有一行小字就是密码。
我越翻译越读下去，脸色越难看。
看到我娘被害死，弟弟被换死在护城河的那页，我直接浑身脱力的瘫在地上，哭着说：“姨母，你怎能如此狠心。”
“若是你与我爹两情相悦，当初为何还要让我娘替嫁呢？”
文大人愤怒道：“那还用问吗，你爹那时候恰好重伤，都说嫁过去要守寡，她哪肯啊，就挑了我这个寒门进士嫁了。”
“哼，我以为你嫁给我就会跟我好好过，没想到竟然跟金侯暗通款曲。”
“金侯也是犯贱，抛弃他的女人回头一找就上钩，真是叫我开了眼了。”
“还为她害死发妻，淹死嫡子，也太不是人了。”
“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众人都议论开了。
文大人率先发难：“金氏，你既然不守妇道，今日我就休了你，从此你再与文家无关，孩子你也不准再见。”
几个表哥表姐皆跪地替姨母求情。
姨丈说：“你们有这个娘，以后你们的婚事全都不好办，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不得不说，姨丈还是很了解他的孩子的。
跟前途比起来，亲娘算什么，可以马上舍弃。
甚至软硬兼施要姨母识相的离开。
姨母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被休弃，恨毒了我。
4.
她扑上来就掐我。
我被她掐住，抬眼看着她，目光冰寒彻骨，低声道：“身败名裂的滋味如何？”
“我要是死了，你猜你儿子还能活吗？。”
她像见鬼一样看着我，缓缓松开了手：
“是你，是你，全是你的算计，这些年，你的乖巧大度全都是装的。”
“你……”
我捂着脖子趴下地上，无辜的看着她，害怕的说：“姨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只有六岁，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照顾好弟弟，因为他是娘最后留给我的念想啊。”
说着，我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弟弟，他，他竟然一出生就……”
边说，我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泣不成声，惹人怜惜。
这时，彩慧来了：“姑娘，大好事啊。”
“京郊庄子来了两个个人，他十八年前在城外的护城河边救了一个小婴儿，如今已经十八岁了。”
“他一直在给孩子找亲生父母，听说了侯府的事，就上门来碰碰运气了。”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那孩子长得简直与侯爷一模一样。”
我赶紧起身，抹掉眼泪，“莫非真是我弟弟。”
“快，快回府，我必须尽快看见他。”
我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上了马车直奔金府。
一进门，就看见弟弟元稹站在正厅里，身姿不凡，气质尔雅。
“弟弟。”我情不自禁的喊出口。
而我爹却脸色铁青，“婉君，不要瞎认，这人还没确定身份呢。”
我冷着脸：“还用怎么确认，与爹几乎一样都脸，还有不是亲人，我岂会一眼就认定他。”
“你之前对尚轩不是也宠爱有加吗？”
呵呵，想挑拨我与弟弟的关系，这个时候了，真是贼心不死。
“那是因为，我以为他是我弟弟，所以他无理取闹，吃喝嫖赌，我样样纵着他。”
“我的弟弟不需要努力，我也能让他逍遥一辈子。”
我讽刺的说。
我爹气急，猛的吐出一口血，“你，你是故意的，这是捧杀。”
“怎么是捧杀呢，只是那时候我不舍得弟弟吃学习的苦罢了，父亲可别冤枉我。”
我无辜的摊摊手。
我爹捂住胸口，“只要我不承认他，他就休想进侯府，休想继承爵位。”
“您觉得现在侯府还有您说话的份吗？”
“至少爵位需要我写折子盖章，否则只要我不死，他想都别想。”
“那好啊，那你儿子就待在牢里永远别出来好了。”
“你什么意思？”
“您不会觉得他就只犯了科举舞弊这样的罪吧。”
我爹闻言，眼里寒光大胜：“你还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也没做，只是劝你多读书，劝他必须考上秀才，否则爹是不会把爵位传给他的。”
“然后你儿子知道考不上秀才，他就害了一个人，偷了人家的文章考上了秀才。”
“你说杀人夺取功名，什么罪？”
“是你诱导他，是你。”我爹噗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我笑了：“爹，我可什么也没做，只是勉励他几句，谁知道你儿子就干了这样丧尽天良之事呢。”
我只是让人在他经过的地方提了一嘴罢了。
谁知道他会那么狠，花钱买人文章不算，还要杀人灭口。
要不是我找人盯着，还真让他害了一条人命，不过此事倒是能与我爹做交易。
我爹是真爱姨母和金尚轩，为了他们咬牙写了折子废了金尚轩，直接让弟弟袭爵。
元稹又是这届春闱的探花郎，陛下欣赏他，自然恩准他袭绝，并且因为父亲杀妻害子之事，命令金家族长把父亲除族，父亲被发配边关流放充军。
这辈子只能进敢死队，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算完。
姨母本来指望父亲娶她，可发现父亲指望不上后，就找上了我。
我直接送她进牢里与金尚轩团聚。
我也有幸见了这个弟弟最后一面。
他问：“为何要这么害我。”
我淡淡道：“我的好弟弟，明明只要你听我的，就什么事也没有。”
“可你就是不听话，那你有今日也只能是你咎由自取，别怨任何人。”
曾经我纠结过，愧疚过，稚子何辜，我不该这么对他。
可自从知道他十五岁折磨通房丫鬟至死，我对他的所有愧疚，不忍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后来的事，几乎证明了，他的恶是天生的，
我处理了他是替天行道，没什么好不忍的，他不配。
看着弟弟继承爵位，我帮着他掌控侯府后，嫁给了凯旋归来的陆振霆。
此后数十年，我一心做陆家儿媳，相夫教子以报陆家对我们姐弟的大恩。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辈子我问心无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