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卷子的由来(赣州烧卷子的正宗做法)

烧卷子的由来(赣州烧卷子的正宗做法)

首页技巧更新时间:2024-10-08 02:55:39

我算幸运,儿时还见过农村景象,虽然不识野趣,但不无辅正。那时还是土葬,各家的坟都在南山上,上坟是一件需要提前数月谋划的大事。到了日子,汽车开到开不上去,就肩扛手提着吃食、用品,往更深处去。到了地方,已是午后,就看着大人们操持。看半扇羊变成一锅美食,看叔叔皱紧眉头吞下一枚羊胆,看满山斑驳的草色。吃饱歇足,开始祭扫,对孩子来说,记忆最深刻的,是烧纸。

现存最早的纸是西汉的灞桥纸,用大麻纤维间以苎麻制成,得来不易,东汉用用树皮、破鱼网、破布、麻头等制成的蔡侯纸问世,寻常人家也消费得起,纸在日常生活中越常出现了。但汉朝时并没有烧纸的习惯,用的还是瘞钱。瘞,埋葬的意思,汉族自古就有制作器物陪死者一同下葬的葬俗,称为明器,既包括死者生前使用的过的器具,也有用木、陶、竹等材料制作的“模型”,更贵族化的明器,就要用圭、璧、币、帛了,都可以充当流通用的货币。

其中专门用来埋的钱,就叫做瘞钱。有时是铜、铜鎏金、陶、铅等制作的仿币,仿造现世流通的五铢钱、半两钱、大泉五十、白金三品等钱币。有时是自创形制,用玉、金等贵重材料制成的,比如汉代墓葬常见的涂金粉或鎏金的饼金。还有些干脆就是实币。所以陪葬的瘞钱多,就有被掘墓的风险,《汉书·张汤传》:“会人有盗发孝文园瘗钱。”

但这种习惯在魏晋南北朝时渐渐失传,隋二世而亡,一进入唐,纸钱就登上了历史舞台。隋末唐初的诗人王梵志很爱写丧葬的事,就常要提到纸钱,“一日厥摩师,空得纸钱送”“贮积留妻儿,死得纸钱送”等等。终唐一朝,张籍、王建、李贺、白居易、徐凝、王睿、薛逢……等人的诗中,都出现过“纸钱”,而且就是用来烧,并不是用来埋的,因为王建的《寒食行》中就说到“三日无火烧纸钱,纸钱那得到黄泉。”寒食节烧纸看来的确是唐朝人的习惯。

为什么汉时还用实物货币,到了唐就变成了纸钱,而且改埋为烧呢?这中间的四百年里发生了什么呢?不知道,连唐朝人自己也不知道。唐玄宗年间的进士封演,在他的笔记小说《封氏闻见记》中给出了纸钱最早的流传图谱:“纸乃后汉蔡伦所造,其纸钱魏晋已来始有其事。今自王公逮于匹庶,通行之矣。凡鬼神之物,其象似亦犹涂车刍灵之类。古埋帛金钱,今纸钱皆烧之,所以示不知神之所为也。”

他也只知道纸钱的流行开始于魏晋,但也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为什么是烧纸钱而不是埋,所以这句话就很关键——这样怎么就算祭神了呢(所以示不知神之所为也)?

另一种解释则涉及新、旧《唐书》的差异。在欧阳修等所编的《新唐书》中专门为王璵立了传,这是因为精通巫觋之术而入阁拜相的神人。《王璵传》是这么说的:“玄宗在位久,推崇老子道,好神仙事,广修祠祭,靡神不祈。璵上言,请筑坛东郊祀青帝,天子入其言,擢太常博士、侍御史,为祠祭使。璵专以祠解中帝意,有所禳祓,大抵类巫觋。汉以来葬丧皆有瘗钱,后世里俗稍以纸寓钱为鬼事,至是璵乃用之。”

按照《新唐书》的说法,纸钱是玄宗时流传于民间的,被王璵堂而皇之地用到了皇家祭祀中,开了首例。但《旧唐书》中并没有这一段记载,只说王璵烧纸钱的行为“近于巫觋”,显然不太看得上。欧阳修在《五代史》中说得更直白,“寒食野祭而焚纸钱”是礼崩乐坏,司马光也是这个态度,烧纸钱让“习礼者羞之”。这个观点代表了部分原教旨主义儒家衣冠人物的看法。

即便是在非常喜欢烧纸钱的唐朝,也有一部分人绝不使用纸钱,其中就包括颜真卿和张籍。张籍的诗中不止一次提到纸钱——“寒食家家送纸钱,乌鸢作窠衔上树”“手把纸钱迎过客,遣求恩福到神前”,自己家祭时却不用,表达了某种态度。后来的儒士,也多有仿效的,弃绝纸钱,改用纸衣冠。朱熹怀疑他们是错看了书,把“衣冠效之”看成了做纸衣冠效之,觉得很奇怪,“不知纸钱衣冠有何间别”。而据他的学生回忆,朱熹家也是不用纸钱的——“先生家祭享不用纸钱。”

《语类》中倒是也解释了原因:“祀天神则焚币,祀人鬼则瘗币。人家祭祀之礼要焚币,亦无稽考处。”也就是说,祀神采用“焚”,祀鬼用“瘗”,家祭时用焚,没有这个说法。如果说儒家讲究的明器是没有使用价值的象形物,那么纸钱完全符合明器的做法,但焚烧它,则又不是儒家的习惯。所以戴埴等宋儒想把烧纸钱的发明权推到佛家去——“今儒家以为释氏法,于丧祭皆屏去”。

但佛教界并不想接这个锅。宋僧释志磐在《佛祖统纪》中就极力撇清焚纸钱与佛教的关系:“天府冥关亦随人心而转。世有用纸银寄库者,有鬼神用纸银入人间买物者,有见泰山堆积蜡钱无用,云人间化财用油注度火为污者,此等显验不一。心生则种种法生,不特纸钱一法而已也。”释志磐觉得这些传说和做法并不合于教义,故而只是人世之意为,“心生则种种法生。”

道教界似乎也不想接这个锅。尽管在唐、宋之际,道教界已经普遍有了在仪式上使用纸钱的习惯,但这习惯怎么来的,多数人也不知道所以然,也查不到典籍中的依据。因此有了孙光宪的《北梦琐言》中的一个故事:“南岳道士秦保言威仪,勤于焚修者,曾白真君云:‘上仙何以须(需)纸钱,有所未喻?’夜梦真人曰:‘纸钱即冥吏所籍,我又何须(需)’。”

儒、佛、道界对于已经存在于仪规中的烧纸钱行为,也各有各的理论化解释,比如“寿生钱”和“寄库”说,可见存在即合理。只是都无法直指本源,谁也说不清从汉到唐,这中间的四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烧纸钱这件事在初唐出现就登上了巅峰,有如空降一般。我也不知道,只能猜测是因为佛教“薄葬”观念广泛传播,加上乱世本就无法礼仪周全,外加胡俗的大量涌入,共同导致了汉族葬俗的改变吧。

或者,说句玩笑话,是因为唐朝的冥吏特别贪吧。唐人笔下俯拾即是,而前代所无的一类故事,就是冥司官吏逼迫行贿。唐高宗时的唐临有一本《冥报记》,专门写佛教报应、劝善故事,里面的冥吏就是如此。左监门校尉李山龙暴死,又被放还,在他等待拿取生还文书的时候,就被绳主、棒主、袋主勒索,要他剪纸作钱帛,在阳间水边古树下烧过去。这个故事在《法华传记卷》中记载得更为详细。

《河东记》记载,胜业里司门令史辛察忽然头痛欲裂,见到有锁魂的追摄冥司黄衣人跟他说话:“哥们儿,给我二千缗钱,我就不折磨你了。” 《广异记》又言,岐州佐史出差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人和一个屋头人来捉拿他,因为大家干的都是拘捕的行当,很聊得来,鬼吏干脆让佐史出点血,日后烧万张纸钱,他们就不再捉拿了。

如果钱给够了,找人替死、在冥界受审时作弊、多活几天阳寿,都不是不能商量。《广异记》《处士萧时和作传》《酉阳杂俎》中就有这类故事。《酉阳杂俎》中的故事最能反映当时的罪孽观,上都东市恶少李和子因滥杀猫犬被冥差抓捕,鬼吏提出用钱四十万兑付三年寿命的要求,李和子履约了,结果只多活了三天,原来阴阳两界的时间尺度是不同的。这种兑换观在明清时最为典型,当时的人们相信纸的质量太差,纸钱就无法兑换成冥币供阴间使用,包元宝的锡箔没有包好,阴间同样无法使用,且纸钱和冥币之间是存在汇率的。

这种认为现世和天界、阴间没有结构差异,只有程度差异,并试图给任何存在找寻合理解释,试图找出现实对应物的心理和思想构造,倒是一以贯之的,中国的民间信仰莫不是这种心理和思想构造的产物。我们不妨就认为,烧纸钱稀里糊涂产生了,而阴阳两界的货币汇率也是真实存在的吧。至于为什么要烧纸钱,四个字——心诚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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