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与“内卷”有什么区别？——
如果要评选这两年的“热词”，“卷”大概率会进入候选名单。但笔者发现，人们对“卷”字的使用也有点越来越“卷”——从最初仅针对教育，到现在“席卷”各个领域，乃至产生了一些歧义。
如据财新网报道，华为公司董事长余承东日前在一个行业论坛上称，比亚迪是全球智能电动汽车第一“卷王”。对此，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回应说，“卷是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本质。所有企业家都要拥抱参与竞争”。王董还重复了他过去多次提到的观点：市场经济就是过剩经济，只有过剩才有竞争，只有竞争才能产生繁荣。——显然，王董是将“卷”当作是褒义词使用的。照他的定义，“卷”即竞争，此乃市场经济的应有之义，也是其与计划经济的根本区别之一。
另一方面，王董这样说也有足够的“底气”。据介绍，去年全球能够实现年度盈利的新能源车企只有特斯拉、比亚迪和理想汽车三家。随着市场竞争加剧，2024年车企的盈利状况进一步恶化，连特斯拉一季度销量也出现同环比双降，净利润暴跌55%；理想汽车同期由盈转亏，录得经营亏损5.85亿元。而对其他本就处于亏损中的车企来说，继续投入价格战意味着风险进一步加大。故此华为的余董说比亚迪是“全球第一卷王”，你可以认为这是对比亚迪的称赞，也可以理解为语中略带讽刺之意。
相比之下，广汽集团董事长曾庆洪则说得更加直截了当。他在论坛上表示，“这样卷下去不是办法”，指现在新能源汽车市场价格战激烈，如果只是让利还可以理解，亏损是不正常的，强调没有效益企业就无法生存，现在行业普遍裁员，坦承广汽亦如是。他呼吁汽车行业应有长期主义战略，而不是只“卷”眼前。
但长安汽车董事长朱华荣的观点倒和王董基本一致。朱董在同一场合称，车企互卷就是良币驱逐劣币的过程，“卷”本身意味着追求卓越，会“卷”出用户利益最大化，也是市场竞争最快恢复理性的方式。
看起来各位汽车大佬对“卷”似有不同的看法。这让笔者不由得思考，“卷”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卷”是指“舒展和弯转成圆筒形”，比如长卷、画卷、手卷，却未见有“竞争”之意。实际上最初人们说的是“内卷”，引申开来有“窝里斗”的意思，这样似乎是个贬义词。后来可能为简便起见，干脆把“内”字去掉，只剩下了“卷”，这才被注入了“竞争”的涵义。所以王董之说似为“卷”正名。
在笔者看来，如果“卷”=“竞争”，王董的解答自然不错。事实上比亚迪之所以在全球新能源汽车浪潮中脱颖而出成为领军者，就是竞争出来的。但是笔者觉得那个“内”字还是不能去掉，不然就成了各说各的，争辩就失去了实际意义。
竞争当然是个好东西，不仅能提高效率，还可以为消费者带来福利；但是任何竞争必须是开放式的，竞争面向的范围越大，就越可能出效率，如果竞争的范围有限甚至越来越狭隘，那就成了“内卷”，不仅效率降低，还可能会出现恶性竞争而伤及“友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能打通“内循环”与“外循环”，为竞争提供更广阔的空间。所以疫情结束后高层号召加强对外开放的力度，既要“引进来”，也要“走出去”；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笔者一向不赞成国企之间也开展市场竞争，因为国企的“老板”都是政府，彼此的竞争就会变成真正的“内卷”。
在这里，笔者要推荐另一位汽车大佬对“卷”的解读。据报道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在同一论坛致辞时称，中国汽车工业的内卷程度全球第一，价格战一浪高过一浪，如果市场化水平高，法律健全，执法严格，竞争透明公平，这就是好事；反之，就是坏事。他指任何产业要想健康发展，都必须在投入产出方面实现较好的经济效益。无穷无尽的“内卷”，简单粗暴的价格战，会把行业导向偷工减料、造假售假、不合规的无序竞争。
也许李董的解析才是“标准答案”。（未名日记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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