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阳卷子,是用发酵的“洋干面”(七五面)做出来的一种面食。在食不果腹年代,那可是好东西。
改革开放前夕,也就是1977年冬至后,我从泗阳县果园中学通过关系调到里仁中学高二甲班读书,学号80,是这个超级班的第80个学生,也是最后一个。中饭在学校食堂搭伙吃杂交米饭和青菜汤,早晚自己用柴油炉烧“二抹头”杂交米稀饭,就个萝卜干咸菜,就这样持续吃了一年又7个月。期间,我的学习成绩上去了,从班级统考50名上升到第8名,但是体重却下来了,从95斤降到86斤,常年生病,不是肠胃病就是偏头疼。偶尔一次礼拜天,时任里仁公社文教会计的老父亲带我到中心小学教师食堂吃中饭,那天食堂厨师刘元才贴了一锅卷子,卷子下面是小杂鱼汤,相当于现在的“小鱼锅贴”,好吃的“一塌糊涂”,至今难忘,只是太少了。自那次以后三年多时间我再也没有尝到过那样的美味。
大约是1978年冬季的一天,几个月没有看到我的妈妈送萝卜干给我,见我面黄肌瘦,就责怪我老父亲:你们食堂的小卷子也能买点给小孩吃吃,不要只顾自己。老父亲想了想说:卷子是干部吃的,小孩子不够资格。妈妈不识字,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就转过身拉开五斗橱抽屉放萝卜干。当抽屉被拉开的瞬间,妈妈火了,因为妈妈看到了大半个抽屉父亲吃剩下的长着红毛绿毛的发了霉的卷子头,有的是四分之一,有的是五分之一。妈妈愤怒吼道:你说儿子没资格吃卷子,你吃剩下的卷子头为什么不给他吃?过分了!老父亲又想了想,回答说:他吃习惯了不好办,家里草房要拆了盖瓦房,只有口省肚挪才有可能盖起来,如果瓦房盖不起来中先(我哥)媳妇就不好找,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听了父母的争吵,我说,妈妈,我不喜欢吃卷子。
1979年秋,我考上了江苏省商业学校。我工作以后第一年春节,专门到里仁公社中心小学食堂,请刘元才师傅做了一锅杂鱼卷子,当然有我老父亲在场。 这是我花了三年多时间终于实现的难忘的泗阳“卷子梦”。
2012年2月,83岁的妈妈临终前还喃喃自责:儿子啊,你小时候没吃饱,妈妈对不起你啊!我拉着妈妈手说:不是“大大”逼我,说不上我还是个没出息的乡下混混呢。妈妈只是嘴角微笑了一下。
改革开放四十年,国家富强了,泗阳人吃上小卷子了,全国人都能吃上小卷子了,鸡鱼肉蛋家常便饭,山珍海味也不在话下。愿普天下孩子都能吃饱饭,愿普天下妈妈不再自责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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