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上学期的试卷要保留吗

一年级上学期的试卷要保留吗

首页技巧更新时间:2025-04-12 07:10:00

一个母亲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写家庭作业。AI生成 / 图

作者 李二丫

中医大夫把完脉,沉吟了一会儿。“伸出舌头我看看。”他说。

我尽量优雅地伸出舌头,管理好面部表情不要太狰狞。

“好了。”他不紧不慢地说,“肝火太旺了,少吼孩子”。

一语戳到痛处。小孩他爸工作太忙了,只能由我来管小孩的学习。虽说早就上网打过预防针,身边也有高年级家长给我发出过“前方高能预警”,但我还是没想到,辅导一年级的小孩竟然这么难。

小学开学前,班主任发了一张调查表,了解孩子的性格、特长以及是否提前学过小学内容。当时我暗自庆幸,以为“抢跑现象”终于得到治理。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没提前学”的副作用在一年级开学后迅速显现出来。

就拿学拼音来说,老师恨不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讲新课,拼音每天学一节新课,不到两个星期就要会拼读。孩子面对这套全新的陌生的语言体系,无所适从,过了两三天才顺利读下来“ā、á、ǎ、à”四声。

教学进度显然也不是老师能改变的:一周5节语文、4节数学,这个课时量大概只有90后小时候的一小半。

更何况,教学容量不减反增,教学难度更是今非昔比。听一名20多年教龄的语文教师说,以前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本上的部分“日积月累”,现在挪到了一二年级。孩子班主任老师悄悄告诉我,全班同学基本都提前学过,只有两三个孩子真正零起点入学。

我不禁有些同情孩子,每天上学都像徒手攀爬陡峭的山崖,放学写作业则像小学应用题里“蜗牛爬井壁”的那只可怜的蜗牛,爬三米、掉两米。

虽说教育部明文规定小学一二年级不能留书面作业,但我问了几个城市的朋友,老师都在以各种隐晦的方式布置作业。一个教育大省的朋友说,作业全部发在QQ群里,孩子在纸上写完后拍照上传,老师批改后再传回群里。老师、家长、孩子仿佛游击队队员,想尽办法躲着上面的明文规定——毕竟,如果一二年级不写作业,到了三年级难度更是直线上升。

我也赞成以家庭作业来巩固当日所学,但是万万没想到,小学一年级辅导起来竟然这么难。翻开配套练习册(老师偷偷让家长们买的),我终于明白为啥大江南北的家长都要“陪作业”了——大段大段的文字,只能靠家长念,念完还得详细解释题目要求。

小学毕业20多年,没想到小学已经考察到了“毫米级精度”。“不行”的“不”读几声?“不要”的“不”读几声?“一个”的“一”是几声?“一年”的“一”是几声?“一二三”的“一”又是几声?我直到上了初中才意识到这些文字现象,感觉颇为好玩,没想到现在变成实打实的练习题了。

“写出地名里的数字:三亚、五常、六盘水、九江。”

“‘木’字减两笔变成什么字?‘土’字减一笔变成什么字?”

面对这些花样百出的习题,小孩更加无所适从——他连地基都没打好,现在直接让他“顶峰相见”。

我努力扮演好“引导思考”的角色,尽量和颜悦色地问孩子:“你看‘三亚’这个地名里的数字是什么呀?”“‘木’字减两笔,你要怎么减呀?”

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看他那呆滞的目光,估计连题目要求都没听明白。

如果“怒火”能够具象化,我头顶的火焰烈度估计丝毫不输燎掉孙悟空猴毛的火焰山。

微信群、QQ群更添了一把火。哪些同学的当日作业得了优秀、哪些同学考了100分,老师都不忘拍照发群里。神经大条的儿子,鲜少跻身其中。每当因为辅导作业心烦,再收到老师发来的群消息,烦恼加倍。

因为孩子不喜欢写作业、听不懂题目,我一度怀疑过他的智商。

可是,上小学之前,他分明看起来那么正常,甚至还有点机灵。一上小学,顿时变得一无是处——分不清p和q、b和d,笔顺写不对,算术总出错。当然,更别提那些高难度的练习题了。

为了辅导作业,我尝试过不少方法:学着书上说的,让他自己安排写作业的节奏,即便迟迟不写也不催他;让他独自写作业,我不在一旁督工。总而言之,激发小孩的自主性。

无奈这些方法一一落败。作业的难度像一座大山,留他一人面对,他更加不知所措,只好神游万里。

因为在微信朋友圈吐槽辅导作业之难,无意中聚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朋友。大家互诉衷肠,那一刻,我们只是一群被孩子作业折磨、又因为对孩子抑制不住怒火而倍感歉疚的妈妈。

有家长说:“晚上做梦都在辅导孩子功课,梦里都是鸡飞狗跳,全身紧张,醒来拳头都是握紧的。”

这个描述令我心疼不已,但我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年级下学期才开学一个月,小孩就带回家一张勉强及格的试卷,他还笑嘻嘻地缠着我问周末去哪里玩。我努力笑着接过这张满是红叉的纸,安慰自己说,教育是长跑,眼前的得失不重要。

晚上,他又磨磨蹭蹭不肯写作业,我的怒火噌地冒出来了。为什么都是我来承受这些?丈夫为什么从来不过问孩子的学习?他偶尔可以早点下班,但也很少主动凑过去了解孩子的作业情况。

为了辅导好作业,我看了好几本教育专家的书,但他们似乎都没有亲自辅导过自家孩子,只会讲宏大而遥远的教育学理论:“作业是孩子自己的事”“温和而坚定”“不建议‘抢跑’,会消耗孩子的学习兴趣”。

只有一本书的内容深得我心:“古语云‘子不教,父之过’,既不是‘母之过’,也不是‘父母过’……但现在普遍出现职责错位的情况。”

我把书里这段话在微信上转发给丈夫,收到的只有沉默。看来,他也知道辅导作业不是啥好差事。

有家长安慰我说:“吃点逍遥丸和阿胶吧,补补气血。”

一个周末,我又来到中医堂就诊。

刚把完脉,中医大夫的手机忽然响了。隔着厚实光滑的大木桌,我听到手机里传出小男孩的声音:“爸爸,我的作业本在哪儿啊?”

中医大夫那常年舒展松弛、带着微笑的脸忽然皱巴起来,声音也不像平时那样细声慢语:“你去卧室找找,在客厅里找什么?”这股不耐烦的劲儿,让我倍感亲切。

挂断电话,他恢复了找平时的和善,继续看舌苔。我笑着伸出舌头:又到了一个被孩子作业折磨的家长。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04月09日 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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