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站在学校走廊尽头，双手紧紧攥着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阳光透过磨砂玻璃斜斜照在鲜红的"63"分上，她感觉那个数字正在灼烧自己的掌心。隔壁班传来孩子们放学的欢笑声，她慌忙把试卷塞进书包最底层，指甲在帆布表面刮出细碎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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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莉妈妈，您留步。"班主任王老师夹着教案从教室里追出来，高跟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节奏让周莉想起昨天辅导作业时不断敲桌子的手指。小杰耷拉着脑袋站在老师身边，校服领口歪斜着，运动鞋上沾满泥点，和旁边穿着整洁的优等生形成鲜明对比。周莉注意到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女孩书包上别着三好学生徽章，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同样是这条走廊，前夫甩开孩子的手说："教不会的榆木脑袋，跟你妈过去吧！"当时小杰刚上一年级，抱着变形金刚书包哭得打嗝，而此刻这个九岁男孩的沉默更让她心慌。走廊尽头的光荣榜上，优秀作文展区贴着工整的楷书，她突然想起小杰的作业本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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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周莉在儿子枕头下发现了被撕碎的试卷。碎纸片像受伤的蝴蝶散落在蓝格子床单上，某片残骸上歪歪扭扭写着："妈妈，我是笨小孩吗？"她跪坐在地板上拼接这些碎片，发现有道应用题旁边画着歪斜的火箭，燃料舱里塞满了数字。月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织出细密的网，她想起白天小杰逃跑时通红的后脖颈，想起每次辅导功课时儿子颤抖的手指，想起他越来越频繁的尿床——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细节突然变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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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影迷离的太空舱体验区，她第一次看见儿子眼睛亮起来的样子——就像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小杰的指尖在全息星图上划出流畅的轨迹，向讲解员询问霍曼转移轨道时，那些专业术语从他嘴里蹦出来，仿佛星辰本身在借他发声。
回家的地铁上，小杰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周莉轻轻翻看儿子书包里的图画本，发现每页空白处都画着各种造型的宇宙飞船，有的飞船舷窗里还坐着咧嘴笑的小人。在某个角落，铅笔勾勒的宇航员头盔上贴着"妈妈"的标签。
林建军的听诊器林建军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后视镜里，女儿朵朵蜷缩在后座角落，校服裙摆上沾着可疑的污渍。五分钟前班主任打来电话，说朵朵把同桌的文具盒扔进了男厕所。这个月第三次被请家长，急诊科医生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下，右胸口袋里的听诊器金属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来回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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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刮器在眼前机械摆动，他突然看清挡风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女儿上周在画纸上涂抹的黑色旋涡。那天夜里，林建军在女儿床头发现了一个铁皮盒子。褪色的蝴蝶结下压着三十七张画作：第一张是穿婚纱的妈妈，第二张是躺在病床上的妈妈，第三张开始，所有人物都没有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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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家长会上，林建军带着女儿出现在教室。朵朵紧紧攥着爸爸的听诊器，看他在黑板上画出心脏结构图。"就像救护车需要让行通道，"他的粉笔停在肺动脉位置，"小朋友的心也需要安全通道。"阳光穿过窗外的银杏树，在解剖图上投下金黄的斑点。
苏敏的烤箱苏敏第无数次点开家长群里的奥数比赛通知。阳台外传来女儿背英语单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她低头看着茶几上68分的语文试卷，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沙发缝里露出半截彩色铅笔，让她想起上周没收的女儿的画具——那些星空和甜点的涂鸦，此刻在满桌教辅资料间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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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门声惊醒了笼子里的玄凤鹦鹉。苏敏看着女儿冲进房间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整理旧物时发现的孕期日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今天胎动特别明显，我的小公主将来定是个活泼的姑娘。"那时的她躺在丈夫臂弯里，说希望孩子将来做个快
乐的糕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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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教妈妈做舒芙蕾吗？"苏敏突然开口。小雨惊愕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们在厨房折腾到深夜，当第三个蛋糕胚成功膨胀时，苏敏发现女儿笑起来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酒窝。烤箱暖光里，小雨讲解打发蛋白霜的技巧，神情像极了苏敏在讲台分析文言文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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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家长开放日，苏敏站在教室后排，看女儿从容地讲解自己的生态主题画作。投影仪上的湿地生态图突然切换成获奖作品，当小雨指着天使妈妈说"每个妈妈都需要摘下翅膀走进厨房"时，苏敏的泪滴在翻糖花朵上，融化了固执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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