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坦坦荡荡的考试
第二天上午英语,下午化学。
尽管头天晚上吃得不多,睡得挺早,但考试期间仍感觉精力不济,前晚彻夜失眠的后遗症,仍不时侵扰着高速运转的脑细胞,甚至无法全神贯注于试卷。
考场外面,几个巡检的老师聚集在大树下嘻嘻哈哈地吸烟聊天,犹如一根扯不断、理还乱的麻线,牵扯着注意力。
在勉力支撑下,这两科发挥得中规中矩。尤其是英语,有两篇阅读理解似曾相识,看来平时的题海战术有了效果,作文也不难,曾背过类似的范例。
但出了考场,听着周围同学兴奋异常的议论,仅有的欣慰很快就消散了。是啊,题目出的稀松平常,自己考得好,别人照样不错,而且这两科又是自己的优势学科,如果考砸了才叫奇怪。
看到人群队伍中曹燕、高联合、武港等人眉飞色舞的开心样子,回想刚才几个人疯狂作弊的情形,真令人气愤填膺——几个人都敢交换试卷对答案、明目张胆递纸条、大张旗鼓坐手势,监考老师权当没看见,要不是上头有人罩着怎敢这样?
这两科开考之前,曹燕就笑容可掬地给几个成绩好的发放“脑力通”,脸上绽开的表情犹如晒开苞的棉花,灿烂的有点假,我感到一种羞辱,但还是无奈接下了,明知自己脸皮薄,她考试时真要强行抄袭,自己似乎也无可遁逃。
果然,卷子发下不久,她就开始频频回头,我做一题,她抄一题,速度还不慢,我做完了,她那边也开始全卷检查了。然后,就开始左右张望,前仰后合,与其他几个同学对答案,撷取众位同学之精华,甄别各种答案的对错,一路下来,肯定比其他同学都做得好。
我当时对此行为很是不屑,既然无法阻止,不同流合污还是能做到的。这两场考试,隔位的梅香也没作弊,卷子做完了,也是大罗罗的铺在桌面上,照顾着后面的人;如果自己愿意和她对答案,想来她不会反对,而且完全可以避免出了考场就幡然醒悟的几个小纰漏。
只是当时自己也太老实了,唯恐监考老师发现,其实前有车、后有辙,怕什么呢?听曹燕的口气,这两位监考的家伙早被她家人搞定了。
出了考场之后,才隐隐的有点后悔——毕竟,高考只有一次,或许自己真该放下架子,和别人对对答案,盲目清高只会害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初二那次作弊后,痛彻心扉的经历,心里倒坦然了许多。
也许,这就是命吧,凭着良心考试,拿到属于自己的成绩,倒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2.梅香的父亲来了
考完四科后,大部分同学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晚餐的气氛也活跃了很多,一个个看起来胃口不错,就餐秩序也好了许多。
晚上在花园边乘凉时,我正安慰着化学没考好的张猛,突见潘文神秘兮兮地过来,努着嘴低声道,“你老丈人来了!”
我吃了一惊,瞪了潘文一眼。见左右没人,顺着他的手指向不远处望去,就见二招门口的路灯下,梅香正与一个身材不高、矮胖矮胖的中年人说话,那人比划着自己的个头,似在大发感慨。
只见梅香面带俏皮、边说边笑,举止十分亲昵。那位男子虽然只能看到侧面,但从相貌、个头和神情上,显然是她的父亲。
我心想,她父亲不在东北么,怎么这次回来了,而且还专门来县里看女儿考试?
潘文又打趣起来,非要扭着我过去,我一阵慌乱,推搡一把,掩饰着心中的慌张。
正打闹间,就见高联合穿着大裤头、花背心,吸吮着雪糕过去了,大模大样地跟梅香的父亲打了招呼。梅父笑脸相迎,像是问询考得如何?
就见高联合口若悬河的胡扯着,飞溅的唾沫星子老远都瞧得见。
梅香则一脸的娇羞,紧靠着她的父亲,边为他掸掉衬衫上的尘土。他父亲的旁边有两个鼓囊囊的行李,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潘文叹道,“你就是太老实了,这年头,老实人不吃香,一定要能说能骗!”
“行了,你还不够可以的?考完数学我陪你找文曦去,一起骗她!”我眼睛盯着那边随口接道。
“说定了,叫上弟几个一道去,实在不行把那几个熊孩子揍一顿。别以为在运河镇我就怕了他们!”潘文恨恨地说。
“回宿舍吧?”我劝着潘文,临走之前酸溜溜地又望了一眼路灯下相谈甚欢的几个人,真恨自己拙嘴笨腮的,连过去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转念一想,自己又算什么呢?本来就没有什么的,打了个招呼反而泄露了什么?
算了,时间不早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歇着吧!
3.作弊者露了马脚
第三天上午,最后一科是数学。
监考老师突然换人了。难道是听说了本考场作弊成风的传言。我忽然觉得有些快意,瞥了一眼曹燕,只见她一脸的桃红色,双手不停地搓着,额头冒了细汗,显然有些惊慌失措。
考试过程中,巡检来得很勤,不时趴在窗口朝里看,还和两位监考老师小声叮嘱些什么。
数学题量很大,也很难,我踏踏实实地做着,演算纸反正面画得满满的,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很多题只能跟着感觉走,渐渐忽略了周围的人、酷热的空气。
临收卷还有四十分钟,就见曹燕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大幅度地在前面抓耳挠腮,似乎长了痔疮一般。两位监考老师相视一笑,一位走到她的跟前,示意她动作轻点,别影响了别人。
只见她拿起香喷喷的手绢,不停地擦拭着脖子上的汗珠,发出不可名状的叹息,透着焦急;又连连轻咳,发出绝望又悲戚的警讯;同时,眼睛还不时朝周围瞅,似乎在盼着援兵。
另一位监考老师似乎觉察到她的伎俩了,轻轻咳嗽一声,自言自语地强调了一下考试纪律,临到最后,意味深长地朝曹燕看了几眼。
既成了两位监考老师注意的焦点,曹燕想要作弊,势必更加困难;前四场作弊起来游刃有余的高联合、武港等人也如掉了芯子的爆竹,再也炸不起来了,小心翼翼地趴伏在卷子上,闷着头写,连卷角都不敢露出来。
最后十五分钟的预备铃响起时,我已经做完了所有会做的题目,心态稍微轻松了一些。我的数学一向不好,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努力考试,做完自己会的。
因为,数学老师说过,选拔题、基本题和容易题的比例是一、三、六,而自己的数学基础本来就够戗,能保证容易分拿全,再冲击一些难题,也就可以了。
幸好自己一开始就没想着作弊,否则,寄希望于别人的恩赐和临交卷时的狂抄,只怕此时像曹燕一样,面对着白花花的卷面急得百爪挠心。
邻座的梅香也从试卷里抬起了头,仔细复查起卷子来。偶尔抬起头,发现我努嘴向前的动作,她瞄了眼如热锅上蚂蚁的曹燕,轻笑了一声,似心有灵犀,又低下头飞快地检查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林肯的一句名言,“你可能在所有时间蒙蔽一部分人,你也可能在一部分时间蒙蔽所有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时间蒙蔽所有人。”用这句话,形容一贯虚伪、作弊成精的曹燕,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但看到监考老师死盯下,曹燕那种欲哭无泪、拼着最后一点时间,在答题卡上胡乱涂鸦的挣扎惨状,我心中的快感,渐渐被可怜和同情所取代了。
就在我轻轻地放下钢笔,细心的折好卷子时,结束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三天的高考就此结束。
而等待公布的高考成绩,已是无法更改的白纸黑字,将收割着三年中的耕耘,见证着三年来的努力,承载着未来生活的期望。
三年的高中生活,至此结束,并将成为难以磨灭的历史记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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