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春节过后,我们就进入了高三下学期。但是生活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谁在强化高考这件事,更没有倒计时。
那个时候,我的世界就是规模6个班的学校,40多人的班集体,三间平房的教室,还有教室外沿主干道两排矮矮的冬青和高大的法国梧桐。但是并不觉得世界很小,因为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我那加长的半小时
1987年,日子依旧悠然有序地过着,唯一不同的是,两个毕业班要加班到晚上十点,其他年级9点半就洗洗睡了。
由于是加班,学校统一关灯,这半小时只能自备蜡烛。因为当时的电工是一个厨子兼任的,他只会全关或者全开。
在这半小时里,管我们的是当时的教导主任。他教我们历史,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严格又勤奋,每天晚上他强迫我们学习到十点,他自己坐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像只猫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真的太困,因为我们早上5点20起床,中午休息一个小时,全天候睁着眼睛。突然改变作息时间,对于那个年龄的我,真的再也学不进去了。我就装模作样地捧着脸思考问题,而实际上我就盯着讲台上老师的眼镜片:灯火通明,烛光摇曳,宁静而美好,恍如世外桃源。
我的同桌是个狠人
那个时候学生极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退学,如果不是要好的关系,没人打听,也无人挽留。只知道到高三开学,突然发现陌生的同学特别多,他们是复读生。
复读生通常比应届生强大一些,老师可能基于相互帮助的想法,分座位就交错搭配。我的同桌是从外校过来的。只是我们的合作很不愉快。
每一次卷子发下来,同桌非得看成绩,如果看完之后比较平静,就可能是她的分数高,如果摔书扔本子,可能就是没有我考得好。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口砰砰乱跳,胆战心惊。后来我也不高兴,就不再主动找她说话。
那个时候胆子小,无论怎么受煎熬,从来没有找老师换位子的想法。这样一直忍到毕业。几十年过去了,有一天碰到,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热情的如久别重逢的好友,殊不知,她带给我的恐惧到今天还心有余悸。
我的高三不一样
虽然是高三,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明确到底为什么那么辛苦地学习,高考对于我们来说,仿佛就是传说中的事情。我们只负责完成老师发的题,把试考完,也希望考高分,但是就是不会与高考扯上联系。老师不特别说,家长至少我的家长比如我的父亲简直都不知道我要高考。
男女同学之间几乎没有交集。高中三年,吸取初中的教训,我几乎没有和男生说过话,好像那个时候只有说一句就可能有意思,男女学生之间的火花非常容易点燃。
有两个同学因为帮忙捎带一本书,他们就恋爱了。爱情的发生就这么简单。
实际上,我们对生活的关注更胜于学习,那个时候依然非常贫穷,虽然家里能够提供大米交伙食,但是一斤大米需要加一毛钱,我还是交不起,温饱依然是个大问题。
我的高考
7月6日瓢泼大雨过后,校园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凉爽清新过。冬青树叶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滴滴的水珠划过叶片滴落在地上。法国梧桐蓬起来的林荫大道在雨后呈现的那一道靓丽的风景是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的,非常美好。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欣赏了,因为我们要坐车出发前往100里以外的县城考试了。
没有人送行,我们自己兴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去过县城。我班同学分坐在两辆车上,只记得两个司机在抢速,被后车超了,我们使劲地喊,开快点,快点!全车人都站起来了,不停地催促,一旦超过,全车狂欢。师傅也受到感染,不甘被超,你来我往,一路兴奋,不知不觉就到了我们下榻的地方——县招待所。
我和死党还有另外一个同学分在一间宿舍,非常满意。另外有一个同学死活非要来,自己的宿舍不去,赖着不走,只好和一个个子小的一起睡。我们四个快活的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死党的妈妈送来好大个的李子,又大又光洁,泛着诱人的光。我们使劲地吃,酸爽可口。可是半夜的时候就后悔了,胃里翻江倒海,不停地跑厕所,直到肚子倒空,人已经筋疲力尽了,导致早上跑到了男厕所而且还碰到了那个教导主任,我扭头就跑,耳后听到他在骂“死孩子”。
不知道我的语文没有考好是不是因为这个。相当的惨,做题的时候没有感觉,“停车坐爱枫林晚”里“坐”的意思都做错了,30多年来,对这个题耿耿于怀,直到今天。
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老师手里没有资料,严重地影响了教学和备考效果。比如历史,卷子一发下来,我比较淡定,全部是老师要我们做过笔记的题目(老师念题和答案,我们记笔记),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可是成绩下来才74分,直到到了大学才知道班里有人90多,可是人家来自于大都市。教育资源不平衡真的会影响考试结果,并不是因为智力或者努力程度。因为后来那些考高分的在很多时候是考不过我的。
填报志愿是老师的事情
回来后是漫长的等待,非常煎熬。父母让我去自留山上看板栗。没有人打扰,空旷的山野,心情也轻松不起来。整天就想着一件事情,害怕考不上。在焦虑与期望中无法排解,于是开始写回忆录。当我写到高二分科的时候,分数下来了,考上了!
由于学校在30里外,去一趟并不容易,想着既然考上了,在家等着就好。结果是被师范类大学录取了,我记得没有报啊。原来是我的历史老师,我那个教导主任当家报的。我跑到学校说不愿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说我将来就知道是为我好。自己垂头丧气地回家等着上学。
多年以来,常常梦见参加高考,不是赶不上车,就是看不清题目,总之考不上……
但是,1987年,我的高考之年啊,30多年过去,依然记得陪我们复习的教导主任,我的死党、我的同学、三间平房的教室、还有教室外沿主干道两排矮矮的冬青和高大的法国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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