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微信朋友圈看到几张旧油印机的图片，瞬间就把我的思绪拉回了在山村小学用油印机印试卷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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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印机是一种制造简单、使用便利的印刷机器。老师们用油印机印的飘着淡淡油墨清香的试卷，陪伴无数70后80后渡过了青少年时期。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刚读书的时候，考试是老师在黑板上抄题目，学生用作业本抄了做。再后来开始见着油印机印的试卷，我们并不知道这样的试卷怎么来的。老师怎么印试卷我们没见着，只是在电影上看到地下党用油印机印传单，以至于去老师办公室，看到油印机就想到电影上的镜头，感觉挺高大上甚至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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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发现班上有个同学字写得非常好，于是就把蜡纸和钢板交给他，让他得闲的时候就刻蜡纸。我们每天围在他身边，看他用钢板垫着蜡纸写字，听着那个“谷爪谷爪”的声音，羡慕极了。
90年代初期，我去山区小学当老师了。每个学校都有油印机，我们跟着老教师学了使用方法，就开始捏着那个铁笔刻蜡纸。刻好以后，要拎着蜡纸对着光，看看有没有刻通、划破的地方。刻蜡纸既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用力要均匀，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太轻刻不破蜡，太重容易划破纸漏油墨。最怕拿尺子比着划直线，“刷拉”一声，没准蜡纸就被划断了。
印刷时，把刻好的蜡纸安在油印机的纱网下，然后把裁好的一叠大白纸放在纱网下面。一个老师左手按住纱网，右手推蘸了油墨的滚筒，另一个老师翻白纸。按一下，推一次，印一张。很多时候是男老师推滚筒，女老师翻卷纸。就这样，我们用这种传统的方法，一滚筒一滚筒地推，既推出了教学质量，也推出了多少高中生、中专生和大学生。据说不少年轻教师，就是在合作印卷纸的过程中，一按一翻推出了爱情，结成了夫妻。
试卷印出来了，发给学生去做。薄薄的试卷一不小心就会写破洞，蓝色的字迹还会被手掌抹开，模糊一片，手上袖子上也会弄得蓝盈盈的。改试卷时，老师打勾会划破试卷，从打叉在试卷上留下的伤口，学生就可以体会到老师看到低级错误时的生气程度。
在山区小学，一张蜡纸只印刷三四十份试卷，人力成本实在是太大。于是老师们就想到相邻学校应该资源共享，一个教区内，几个学校多个要好的朋友都教五六年级，然后由字写得好的负责刻蜡纸，再凑到了教区上来，大家一起印。都是好朋友，有的负责做饭，有的负责印卷纸，土法上马，分工合作，作坊式生产。一张蜡纸一次性印100多份卷子，小学校有时候还揩教区学校点油，白纸钱都不用给，拿走不谢。吃了饭，几个朋友把自己的卷纸用塑料袋装好，放在小背箩里，连同买好的菜背回学校去。
那时候没有网络也没手机，晚上的时间经常用来改作业或是刻蜡纸。记得有一天晚上印卷纸的时候，一个同事双手都沾满了油墨，口渴了，他伸着嘴叫“喂水喂水”。翻卷纸的同事把装着茶叶水的罐头瓶端起来，让他“咕咚咕咚”喝了一阵，引来一片笑声。
有一次，我在学校印卷纸的时候白纸没了，差着五六张，怎么办？翻翻柜子里，只有大红纸。红纸就红纸，把大红纸拿来裁开，放进油印机去印。于是，那一次测验，少数几个学生做的是红卷纸。
还有一次，粗心大意把蜡纸安反了，印出来以后，字是反的。怎么办呢？安上去印过的蜡纸不可能再拿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看了一下，觉得还可以，字是反的，就让学生做背面吧。
等试卷发到学生手里的时候，我看见有个学生在笑。想到自己熬更守夜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还被学生笑，于是有几分愠怒。学生看到后不敢笑了，闭着嘴咬着牙使劲忍着，但实在憋不住笑导致浑身颤抖。看着他那个傻样，我也忍不住“扑哧”笑了，接下来一个教室都笑了。
有一回，我带着学生印卷纸，油墨时间长了，有点粘稠。有老师说去找点汽油来兑了搅搅，但是在山区小学哪有汽油啊。刚好学校对面烟站有两个骑摩托的，于是我就想到过去找他们要点汽油。跑过去没找着人，两辆摩托倒是都停在楼下，我只有眼馋地望望，走了。
油印机还可以用来印奖状，在蜡纸上刻上大大的空心字，然后印在奖状上，盖上章，儿童节的时候发给学生。
我们的上级单位镇教办就高级得多，用打字机打腊纸，用速印机印文件。靠手摇转轮，摇一次印一张出来，比推滚筒的先进，但是也很累人的。经验不足的人常常因为换蜡纸、加油墨而弄得满手、满脸黑乎乎的。那时候我们非常羡慕打字员，觉得会打字是很让人骄傲的高级事情。
大约到2000年左右吧，逐渐有外省人来各学校推销试卷，还有各种教辅资料开始风靡，学生出点钱就可以去买来做。油印机就基本不用了，老师也从这种刀耕火种般的体力活计中解放出来。再后来，电脑和网络开始逐渐进入校园，打印复印时代到来以后，费时费力的油印机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记者：陈耀邦
编辑：罗丽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