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高考季，可曾记得，以前的试卷是油墨的？
如果掩面书卷气，代表书生。那么扑面墨宝香，指的不仅仅是新书，更多的时候，是新印的试卷。试卷上那浓浓的油墨味，不用贴近，不用深嗅，就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挥之不去，躲之不掉，只有在漫长的考试中，去适应，体会，喜欢。
油墨试卷，是任课老师用蜡纸，铺在钢制的刻板上，用特有的笔，一个字一个字刻的。大功告成的试卷蜡纸，就是一件薄如蝉翼艺术品，上面布满了白色透明的刻字，在太阳底下，犹如一幅清明上河图，清秀饱满，纵横捭阖。
小学时，作业不多，任务不重，更没有模拟考试，一年只有期中、期末需要试卷，老师制作油墨试卷的时间十分宽裕。这时油墨试卷字迹端正，行列整体，秉承着严谨的治学态度。初中之后，各种模拟测试增加，老师的任务加重，油墨试卷上字迹恢弘，洋洋洒洒，带有老师的性情，体现着活泼的校风校训。
油墨试卷都是纯手工作品，有时都不用看内容，只看字迹，就能知道考的是哪门学科。做题的过程，倍感亲切，有时试卷上出现老师惯有的笔误，或者别字，都不用举手询问，日里行间都熟悉，意领神会，做起来也顺风顺水。有时本来忘记如何应答，只模糊记得这个字迹，出现在黑板的某个位置，竟能勾起记忆不深的答案，不禁大喜。油墨试卷，考的是书本，答的却是师生的印记。
由于油墨试卷制作周期漫长，老师又不能耽误正常教学，油墨试卷的刻板，大部分是在课堂上完成。经常我们在台下温习功课，老师在讲桌上做试卷的刻板。这时候，离老师最近的同学就有个任务——跟踪老师。老师课本，习题集翻到哪页，那个同学就麻利的跟上，飞快做个标志。一节课下来，既要完成温习任务，又要躲过老师的视线，还要跟上老师步伐，十分艰辛。但下课之后，立马成了香饽饽。一群同学围着他，即使平时私交很差的同学，也主动示好，以求告知试题中出题的一二。
有些老师，却不在课堂上，是在自己办公室私下里完成。于是，刻板制作的那周，课间十分钟里，去办公室请教问题的人特别多。大都两个人一起，一是需要有个伴，壮壮胆。二是有明显分工，一个应付老师，一个偷看刻板内容。有时候，偷看内容的人，贪多，回来之后竟然记混淆了，免不了一顿臭骂，所以，这也是一件苦差事。
虽然每次都能探出一二个考题，但不影响大局。每次考试，第一的还是第一，倒数的还是倒数，一直变化不大。但偷看老师出题这事，年年都有，年年都热情高涨。
那些年，每当试卷发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贴近试卷，深吸一口气，让久违的油墨味，抚平考前的紧张。油墨的试卷纸很薄，新印制的试卷，黑黑的油墨字就跟浮在纸上一样，用手一擦，很容易涂抹，影响卷面。所以考语文的时候，格外小心。整场语文考试，手臂跟手悬浮，不敢贴在试卷上，怕沾染在试卷上，真的出现墨色淌，得不到卷面分。有些不怎么在乎的同学，一天的考试下来，两手跟衣袖都黑黑的，有些竟弄到了脸上，格外喜庆。
油墨试卷油性大，等成绩下发，名次出罢，去他娘的，无牵挂时，油墨试卷便成为我们教室生炉子引火的上好材料。当值的同学早到教室，在上课之前把炉火生旺。这时，油墨试卷带着我们的鲜红分数，将在炉火中永生。
高中之后，题海战术肆虐，隔三差五模拟。但油墨试卷已经开始退出历史舞台，换成了微机排版打印。
油墨试卷，在我们学习的岁月里出现过。我们，在油墨扑鼻的环境里熏陶过。犹记那年，那纤细的小手，那稚嫩的脸庞，书倒扣在桌上，手端放膝盖前，朗朗的书声，透过陈旧的玻璃窗，浸润在春天的暖阳里。我们在抑扬顿挫声中，伴着草长莺飞，拔节疯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