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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柠养乐多
高考前，我和一个男生互换了身体。
他在我那，成了团宠。
我在他那，当上了校霸。
01
刚穿到赵清身上时，他其实还在。
看着我摸完胳膊，又摸腿。
做完俯卧撑，做臀桥。
不属于我的羞耻之心如滔滔洪水翻涌上来。
我一边高劈叉，一边疑惑。
“被欺负都不害臊，我热身你害臊什么?”
“……”
“奉劝你，想安心高考，首先得解决那个黄毛。”
即，他室友蒋辉。
平时没少指使赵清买烟带饭，打扫卫生，洗衣刷碗，顺带缩印答案打小抄。
有他在，赵清每晚能学习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靠嘴考大学?
而且这智障还想了个馊主意要整我们。
耳尖地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我快速翻到上铺，装作早就睡着的样子。
好室友们不疑有他，鬼鬼祟祟地把凳子搬过来，窸窸窣窣地往上端盆。
我努力控制住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合适的时机，快速出手在盆底一顶。
卧槽声此起彼伏。
宿舍内一片猴叫。
蒋辉气得脸都红了，他刚才仰头张着大嘴，一盆洗脚水承担了半盆的伤害。
“你特么……yue，下来……yue，咱俩单挑……yue……”
赵清出声制止：“别冲动。打架是违纪，严重要开除。”
我跳下床。
在蒋辉还没反应过来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记狠拳。
“姐姐今天教你一招。”
“什么是一石二鸟。”
02
班主任挂着沉重的黑眼圈，和我一起等赵清的爸爸，也就是赵大志来。
我望着天花板：“这监控好用吧?”
赵清：“今年新换的……”
“那就好。”
“?”
我微微一笑：“你就是矜持，不像我，想发疯就发疯。”
……
赵大志脸色难看地来了。
眉头绞得死紧。
这是他动手的前兆，我在赵清的记忆中早就看过无数遍。
没洗净衣服要挨打。
米饭做硬了要挨打。
这样吵了他睡觉，更要挨打。
我微微侧过身，不让脆弱的腹部正对着他。
赵大志耐着性子听班主任说了两句，某一瞬间像是恶鬼上身了似的，猛地朝我飞起一脚。
饶是有准备，我还是被踹得倒退好几步，撞上了办公桌。
没发下去的作业撒了一地。
班任尖叫：“这位家长，你不要对孩子动粗!你再动手我叫保安了!”
赵大志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打死他，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跟喝大了似的。
法律常识他是一点不沾啊。
赵清一叠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怎么样你不会自己看。”
后腰磕在实木桌角，直接给我疼哭了。
这辈子没受过这委屈。
我踩着办公桌跳上窗台。
“我要报警！你再打我，我就从这跳下去！”
班主任一把拦住还要前冲的赵大志。
“别冲动，赵清，老师不会再让他打你了。”
她那么瘦。
赵大志轻推一下，她就能跌个跟头。
现在却死死锢住赵大志的手。
“你下来。”
“我们好好聊聊。”
赵清不可置信。
他没有想过老师会保护学生。
学校也会保护学生。
03
听我说报警，赵大志就一直用恐怖的眼神瞪着我。
不像看儿子，倒像看案板上的肉。
但他没闹下去。
他怕警察。
……
学校出面调解后，我需要支付蒋辉医疗费。
这笔钱由赵大志来掏。
而赵大志，不允许出现在学校附近。
因为他危害公共，尤其是我的安全。
当然，保护期仅在高考前。
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坐在医院等着处理伤口时，我对着赵清得意洋洋。
“蒋辉吃硬不吃软，以后未必敢招惹你。”
“赵大志上了保安黑名单，只要你不出学校，他连面都见不着。”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但你能不能把眼泪收收。”
我不理解：“哭怎么了？疼还不让哭了，难不成忍着吗？”
赵清：“……”
我自认给他处理得还算利索。
要是能奖励我回自己的身体就好了。
刚开始换到一个男生，还是一个健康男生的身上，感觉确实新奇。
我作为女生怎么都打不出的重量，他收着劲就能打出。
但我有些想家。
有点想我哥。
正惆怅着，我猛地在挂号处瞧见一个熟人。
不是别的，正是我亲哥。
谢长宁。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复习，现在却满脸焦躁地排队拿号。
外套下是没换的睡衣。
我心念一动，尾随他来到手术室。
爸妈果然也在。
我妈眼睛都哭肿了，嘴里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也是。
我在赵清身体里，赵清还在赵清的身体里。
谢长欢怎么办?
谢长欢只能去抢救了。
看着我爸我哥也眼眶发红的模样，我心里酸涩不忍。
赵清苍白地安慰我：“没准很快就回去了，不会有事的。”
他的嗓音既艳羡，又低落。
“他们这么爱你，你一定要回去的。”
是啊，要回去。
我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
只要能醒过来……
只要不让爸妈哥哥伤心……
谁知脑子突然一昏。
等清醒过来，赵清不见了!
我在心里喊他：“赵清?赵清?”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心脏……疼……有点喘不过气……”
我：“……”
不会是去我那个菜鸡身体了吧？
04
这两步引起了爸妈的注意。
我妈困惑道：“孩子，你……”
我心提到嗓子眼。
还以为她认出我了，但她只是温和地说：“你是欢欢的朋友吗，看着有些眼熟。”
我内心在嘶吼。
不是眼熟，我就是谢长欢啊。
可我说不出口。
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真的会信我吗?
我心下正犹豫，那边手术结束了，爸妈跟着推车和医生去了住院部。
我哥扫我两眼，语气巨冷漠，“私人病房，别跟过来。”
……
我知道他不是冲我。
但就是莫名会委屈。
宿舍一片狼藉，家更不能回。
我在医院待到上学时间，凭着记忆找到班级。
同寝的几位都在后排坐着，看见我眼神闪躲。
我下意识在抽屉里摸了一把。
摸到一手垃圾。
很难不联想到洗脚水。
我把桌子往蒋辉那一推。
“收拾了。”
他嘴角狂抽，但迫于我的淫威，不敢反抗。
同学们哪见过这场面，嗡嗡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前面有个女生砸了下书。
“都闭嘴，自习呢。”
然后把矛头指向我。
“马上要一模了，你不想学可以出去，不要打扰别的同学学习。”
我特喵的莫名其妙。
“这么多人说话，你针对我干什么?”
“我让他们说话的?”
“还让我出去，你谁啊?”
女生被怼得满脸通红。
然后趴桌上哭了。
还是从别人口中我才知道，她叫孙兰，学习委员，经常兼任纪律委员。
而且她还特别爱拿赵清开刀。
只要后排吵就骂赵清，因为就他不顶嘴，乖乖受着。
蒋辉现在叫我清哥，说我了不起。
立威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我：“……”
我怎么知道赵清喜欢孙兰!
我都在关注他爸他妈他弟他室友，哪有心思关注他的少年心事。
而且喜欢孙兰。
我有些牙疼。
什么眼光？
05
赵清和我说过，他没什么规划，唯一的目标就是平稳度过高考。
但我翻了翻他的书和试卷。
比脸干净。
不像个好好学习的人啊。
而且他连答案都懒得抄。
选择填空全对，大题只写结果，多写一个步骤都显得格外用心。
但是翻着翻着，我看到有几个题的答案，他用红笔圈了圈。
我顺着答案找过去，重新计算了题干。
赵清全对。
答案全错。
这什么?
隐藏实力?
等着被欺负死了，再跳出来打脸所有人?
蒋辉这人倒不算混混，他纯是欠。
以前赵清任人磋磨，他看不顺眼，怎么也得自己来一脚才舒坦。
现在我浑身是刺，他反倒不怕扎了，一天天清哥叫得欢。
我问他：“我平时学习吗?”
蒋辉为难。
“清哥，不是我不想夸你。主要是夸成绩，我怕你嫌弃我不够诚实。”
我：“……”
也是，问他，还不如去问赵清的台灯和床垫子。
但很快，我就发现，竟然还有比学习更艰巨的事。
怎么活下去。
我这辈子没为钱发过愁，也不知道五十块钱看着挺多，随便花花也就没了。
而五十块钱，是赵清全部的存款。
蒋辉倒是大方：“清哥，你跟我一起吃呗，你爸还赔我一大笔钱呢。”
“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我：“……不会用俗语你可以不说。”
“况且……”
“我是孤儿吗?”
赵清有爹有妈，他们可以出去打工。
那一家子里，他妈张秀玲还勉强算是一个正常人。
我发微信找她要生活费。
谁知语音过来，是男性幼童的声音。
“你不要找我妈妈要钱，我妈妈说了，她的钱都是我的。”
我冷笑一声，拨打微信电话。
对着熊孩子语气温柔。
“弟弟，其实你是我从垃圾桶捡来的。”
“我妈现在哄着你，都是为了明年去换钱啊。”
“你听过噶腰子吗，就是把刀从肚子捅进去，把腰子拿出来。”
“小孩的腰子最好了，不打麻药更……”
熊孩子哇地哭了。
张秀玲迟迟赶来，语带埋怨。
“赵清，你怎么能吓唬弟弟呢?”
“他先吓唬我的。妈你肯定不会说把钱都给小儿子这种混账话吧!”
她沉默了下，尬笑，哈哈哈怎么会呢。
“所以啊，给钱吧。”
张秀玲转账200.
妈妈：省着点花，你已经长大了，家里也不富裕。
我：成年人对未成年人有抚养义务。
我：我是你亲生的吗?
那边飞速转了1000.
看来他们母子间的血缘关系不容置疑。
06
解决温饱后，我先去把碍眼的刘海剪了。
扎得眼睛生疼。
修剪好后，我惊奇地发现，某些角度我们真是谜之相似。
难怪我会穿到他身上。
我就是他命里的贵人，天谴的救世主。
托尼老师也很满意，一直称赞这是他剪过最漂亮的一颗头。
“怎么样小帅哥，来我店里当模特，以后剪发打对折。”
我看着镜子里的赵清，“怎么样，有兴趣吗?”
可惜他不在。
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
剪了头发，我走一路被围观了一路。
在教室门口又撞见孙兰。
她很有些脸盲在身上：“你……”
她朋友抱着她的胳膊拼命摇晃：“赵清，是赵清啊。没想到你剪了头发这么好看!”
我坦然接受。
“谢谢。你今天的发型也很漂亮。”
“这里再用小皮套固定一下，就不会一直垂下来挡眼睛，也可以更好地修饰你的脸型。”
女生有些害羞：“你、你还记着我昨天的发型呀……”
又不瞎又不傻的，有什么记不记得。
我点头。
孙兰猛地甩开女生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生表情尴尬。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我突然想到，这几天她的小姐妹们没少阴阳我。
诸如拖班级后腿的废物、欺负女生的混蛋、冷血自私的暴力狂……
我一概当听不见。
现在她朋友稍微对我释放了一些善意，她就绷不住了。
下午帮班任调投影仪。
她也有些感慨：“像这样清清爽爽的多好。”
周围的同学深表赞同：“看不到这样的脸是咱们班的损失。”
班任警铃大作：“马上高考了想什么有的没的，给我高考以后再想。”
同学们嘻嘻哈哈地闹开了。
即将迎来一模考试，为了给大家鼓劲，班主任决定开毕业前最后一次班会。
每个人都需要说一下自己心仪的大学，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诸如蒋辉这种沙雕，上去只是为了整个活。
“我的目标是龙虎山道教学院，我的期望早日斩妖除妖为民除害，咱们同学看风水可以打个八折。”
当然也有一些朴实无华的愿望。
“我、我的目标是南京师范大学，我想成为像班主任一样的老师。”
班主任猛女落泪。
孙兰成绩很好，她的目标是复旦。
我总觉得她仿佛是对着我说。
“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我的顺序在末尾。
台下有同学悄悄举起手机。
我笑了下，对着班主任的镜头。
“我的目标是top2.我知道你们不信。没关系，我可以说到你们相信为止。"
我用英语、俄语、法语、德语、日语、韩语、阿拉伯语重复了七遍。
我会考上top2的大学——
请为我加油——
台下雅雀无声。
这段视频一个晚上就在校园网上火出了圈。
07
被拉上车时，我是完全不慌的。
毕竟是我自己家车。
只是看见自己的感觉有些新奇。
忍不住想动手动脚。
赵清像个良家妇女，躲着不让我碰就算了，还羞得面红耳赤。
我自动代入流氓。
“我摸摸怎么了，你还敢反抗?”
“你说你哪里不是我的?”
“你要不爽可以摸回来。”
他呛了口口水，嗫嚅着，“哥，你、我哥。”
我：“……”
我的错……
竟然没看见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大活人。
现在大活人正目光灼灼试图用眼神砍死我。
因为我的无耻行径，赵清废了无数口舌，才说服我哥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但只能在他视线范围内。
我瘫在椅子上只觉得人生艰难。
赵清忍俊不禁，手轻轻扶着咖啡杯的样子比我本人还要斯文。
我笑了：“怎么样，在我家是不是过得还不错。”
他轻轻点头。
说不错是我谦虚。
我的身体不好，从出生那刻起就被家人无条件溺爱。
全凭自己长成根正苗红的样子。
我想到最近的成就，诸如班主任、张秀玲、蒋辉、孙兰……
“放心吧，我替你过得也挺好的。”
“换回来以后也不用太感谢我，等我死了以后多上两炷香就行。”
赵清攥紧了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互换，我竟能感受到他在替我难过。
赶紧转移话题：“亲自来找我是什么事?”
赵清说：“我看到了校园网的视频。你有些……太张扬了。”
我不解：“你在怪我?”
他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下后脑的位置。
“你摸，那里有一道疤。”
“上初中前，我也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学习好，有出息，爸妈就会对我好一点。但是拿着成绩单回家，他们却怎么也不满意。有时考得越好，打得越狠。”
“中考，我考上了市一中，你应该知道，那个学校很好，但是离我家比较远。”
“我爸用啤酒瓶打我的头，砸得我的脑袋上全是血。”
“他们以为我昏迷了，其实我没有，我听见他和我妈说，我努力学习就是翅膀硬了，迟早要离开这个家，养我还不如养条狗。”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让一门考试合格过。”
我不可置信：“这你都不报警?”
"报过。警察说是家务事。我爸咬死我逃课上网吧才会挨打，警察还反过来劝我要好好学习，听父母话。"
“所以，我只能考大学，考到外地，再也不回来了。”
我按他比划的位置去摸，果然在头皮上摸到不小的隆起。
过了六年依旧这么狰狞的伤口，它刚出现的时候，得带来多大的痛苦，才会让那个人渣以为赵清已经失去了意识。
但我完全没有被吓退，反而有股怒火充斥在胸膛。
“你就是不敢撕破脸。你心里还渴望着亲情，你还觉得一再退让后，他们总有良心发现的一天，再回过头来爱你。”
赵清脸色惨白。
我接着说：“但我能这么说，是因为我爸妈哥哥都是我的底气。”
“不怪你。”
“是你爸妈让你孤立无援，把你驯化成了这个样子。”
他微微失神。
估计没有人说过懦弱不是他的错。
“现在我倒希望别换回来了，你有健康的身体，能做得更好。”
我翻了个白眼。
“我性取向为男谢谢，用你的身体去搅基吗?”
虽然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我摸上自己的心脏：“好好照顾它。我相信我们会好的。”
他狠狠点头。
气氛难得温情，如果我哥没有呲着牙冲过来的话。
“你丫的，你摸哪呢?!”
我抱头鼠窜，还不忘回身朝我哥飞了个吻。
“哥哥再见，下次去你家玩哈~”
我哥被恶心得不行。
好久没见他他炸毛了，嘻嘻。
08
赵清的话，我没有不放在心上。
只是我更相信，与其藏拙，不如亮剑。
如果不把我和学校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我凭什么相信，学校会一直保护我，会在家长和学生之间选择尊重学生的决定。
一模考试，我直接冲上年级前三。
和第一名相差不超过15分。
当然这学校的水平一般。
如果我们小科选的一样，起码可以甩开第一名15分。
别班老师都疯了，怎么也想不通哪里杀出这么一鬼才来。
只有我班师生，有种诡异的尘埃落定感。
校长安排我周一去国旗下讲话。
我顺着稿子念了大半，然后折好塞进口袋里。
“同学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高考前取得这么大的进步吗?”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考不好还能复读，能调剂，或者学门手艺，出国留学。”
“我考不好，我就要一辈子待在家里，一辈子被我爸当成狗一样虐待。”
全场哗然。
领导们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关掉扩音器。
我拍了拍，麦克风发出一声嗡鸣。
“高考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但它是我的。”
“希望大家不忘初心。不要白白浪费了人生中无比重要的一次选择。”
“我的演讲到此完毕。”
……
我提前找人拍摄了视频。
并上传到短视频平台。
一时间掀起满城风雨。
听人说，赵大志他们不敢出门，一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很多自媒体前来学校采访。
校领导逼不得已在镜头前把我夸了又夸，就差立字据会保证学生在校内的安全，不会让国家损失一个有希望冲击顶尖大学的好苗子。
背地里可能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赵清也没闲着。
不知道他怎么说通了我爸，他公开表示会资助我上大学，提供我四年的学杂费。
为表诚意，还亲自来学校探望。
我好久没见我爸了。
我想他们要想得发疯了。
我爸想和我握手，我直接扑进他怀里。
他愣了下，呵呵地笑：“放心吧，小伙子，你是欢欢的朋友，就是叔叔的朋友。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会尽力帮你。”
我寻思你还是先替我治愈一下“欢欢”吧。
那才是真正的小可怜。
我转头找我哥，结果他就在不远处，脸色难看，正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见我看他，谢长宁又把头撇过去。
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09
现在我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刷题。
除了我的选科，还要刷赵清的选科。
为此，我和赵清在微信里一边讲题，一边小学鸡干架。
我：你选什么不好选化学，绕来绕去的烦死了
他：……我还没说你选的政治呢，答案又长又拗口
我：政治怎么难了，你背就好了啊
他：那化学你算就行了呀
………
诸如此类。
就在我以为我能安心待到高考时，张秀玲找过来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青紫交加，里面更是不敢想象。
自从虐待的消息被爆出后，赵大志每天闷在家里喝闷酒。
喝多了就打人。
张秀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找到我头上。
我有些不忍。
如果那个家里，还有谁能让赵清有一丝留恋的话，也就这个母亲了吧。
“高考后，我可以带你走。”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和我爸离婚。”
“第二，不能带我弟。”
张秀玲嗫嚅着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脸色灰败地点点头。
她可能终于对这个家失望了。
曾经施加给赵清的暴力，注定会随着他的离开，转移到别人头身上。
“我给你在校外租一个房子，除了离婚，不要再和他们联系。”、
张秀玲有些紧张：“考完试，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冷笑：“不是我，是我们。当然，如果你还想回来的话，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张秀玲连连摇头。
我是真的想给她一次机会。
赵清细心、聪明、善良，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
如果张秀玲愿意跟这个儿子重新开始，她的未来怎么也是一片坦途。
但是，这个女人真的很懂得怎么让人失望。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老旧小区，晚自习后就过去陪她。
顺便点灯复习，省得影响蒋辉他们休息。
距离二模不到十天，我像往常一样回家。
她不在。
桌子上是用过的碗筷和残羹剩饭。
人却不见踪影。
我心下感觉不好，正要退出去，老旧的大门在门外反锁。
卧室门打开，赵大志走出来，从凶狠的表情中间硬挤出一丝笑容。
“我看看谁回来了?”
“原来是我的好儿子啊。”
……
我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赵清为什么不把自己再吃胖一点。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挣扎了二十分钟。
硬挨了几记耳光，我的耳朵嗡鸣不断，脑袋也眩晕得厉害，恶心想吐。
赵大志拿着菜刀对准我的眼睛。
“老子弄瞎你一只眼，我看你还想往哪跑?”
“我让你做一辈子残废。”
我强忍住挣扎。
“我错了，我不跑了。”
“你弄瞎我的眼睛，我怎么去工地搬砖啊，以后老婆能找不到，你还得给我娶媳妇。”
“哦对，说到媳妇。你看我长得也不错，只要不毁容，傍个富婆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听到傍富婆，赵大志又疯了，但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转头去翻锤子，要砸断我的一条腿。
他觉得他儿子是个软骨头。
打服了就不会反抗。
而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从背后猛扑上去，用胳膊死死勒住他脖子。
勒到他脸通红也不撒手。
赵大志呛咳着咒骂我：“你个白眼狼……小崽子……你要杀你爹……你不得好死……”
我嘴硬：“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弄死你。”
“反正我未成年。”
迟到的恐惧席卷而来。
我不敢松一点力气，我怕赵大志挣脱，今晚死的就会是我。
但我又有点迷茫。
真的杀了人犯了法，下半辈子要怎么活。
脑子一片混沌。
这时张秀玲倒是开门了。
她被屋子里的景象吓得不轻，在门外又哭又喊。
嘶吼着：“我儿子杀人了，救命啊，我儿子杀人了。”
这小区里很多都是我们学校在读生。
邻居冲进来制止，飞速报了警。
我在众目睽睽下坐上警车。
闭上眼。
我可算是给赵清出大名了。
10
赵大志没有大碍。
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
我联系了赵清让谢家为我疏通。
警察在出租屋里，意外找到了前租客留下的宠物摄像头。
还在运行，内存卡内置在摄像头里。
虽然隐私问题堪忧，但好歹证明了我是正当防卫。
再加上张秀玲迫于压力，签下了谅解书。
基本不会影响参加的高考。
而赵大志涉嫌故意杀人，他的案子还有程序要走，暂时是出不来了。
除此之外，警察单独和我说了另一件事。
赵大志和张秀玲是O型血。
赵清是B型。
换言之，赵清很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的脑子嗡得一声。
因为，我，谢长欢全家，都是B型血。
除了我哥!
他是O型。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B型血的夫妻可以生出O型血的孩子，龙凤胎异卵也可以很不相像。
但前提是，没有一个长得又像我，又是B型血的男孩!
张秀玲没什么脑子。
她是怎么想到要先放松我的警惕，再让赵大志偷袭。
现在赵大志进了监狱，张秀玲懦弱愚蠢。
如果这个时候发现两家的孩子互换。
到底是谁会获利?
是赵清。
还是我哥。
再往回去看，如果我今天晚上被赵大志打死。
那又是谁会获利?
总不能是赵清吧。
我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
我的家庭这么和谐，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
还是个身体不好的女孩。
我以为可以无条件依靠的家人，
真的是无条件地爱我吗?
11
做好笔录后，警局大厅只有我家人还在等。
我的身体不能熬夜。
赵清已经倚靠在我哥的肩头睡着了。
我的眼眶一酸。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会是毫无芥蒂的兄妹。
但是这对赵清太不公平。
我爸看我脸色难看，向我保证资助不会撤销，让我安心复习，好好考试。
我回了好。
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再回学校上课，心里总是安定不下来。
班主任知道我的遭遇，不允许同学谈论我的家事，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连蒋辉那么欠的人，也没提过我爸妈一句，只每天吼着。
“清哥，你真的不跟我去打球吗，虽然你打得和屎一样，但也要运动啊。”
“清哥，你给讲下这道题呗。题干我咋都读不懂呢。”
学校组织拍一寸照。
蒋辉拿毛笔把黄毛染成黑的。
夏天天热，墨水和汗混在一起往下淌。
把借来的正装外套染得一塌糊涂。
班主任气得要死。
蒋辉却指着我说：“清哥笑了，我天，清哥终于笑了。”
我：“……”
智障果然也有智障的妙处。
下课同学排队找学霸讲题，不是找我，就是找孙兰。
我讲着讲着，旁边突然有人问，这一步怎么推的啊。
我头也没抬：“后面排队。”
过了几个同学后，孙兰把书递过来，“这步，怎么推。”
我抬头一看，这人见我看她，脸红的同时开始眼泛泪光。
我拿纸巾给她，颇为无语：“你是水做的吗，人说你一句就哭哭啼啼。”
她吸了吸鼻子。
走的时候说了句对不起。
看着她的背影，我才隐隐约约在赵清的脑海中翻出了一小段记忆。
那是刚入学的时候。
孙兰和赵清是同桌，她夸过赵清声音好听，夸过他聪明，借过他的校服外套，也一起上课偷吃零食。
只是换了座位，那一层滤镜就消失了。
取而替代的，只是一个阴郁、难以接近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赵清对她怎么看。
因为他全部的力气，恐怕都用来生存了。
二模考试如期而来。
五市联考，我冲上了排名前五。
清华和北大都有意接触，想签约一下口头录取协议。
我问赵清怎么看。
我从高三起就在家复习，赵清自然也没参加联考，现在正在对答案。
他：我总分比你还高两分
我：……
他：你说知识是跟着大脑走，还是跟着灵魂走
我：……
他：要是高考没换回来的话，咱俩算作弊吗?
我：我的母语叫无语。
赵清发过来一个哈哈哈哈哈哈的表情包，然后拒绝了清北的邀约。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考大学。
我问他高考后有什么打算。
自从赵大志进去后，他就有种没心没肺的美感。
“打工赚钱呗，我现在自由了，干什么不行。”
我吐槽他：“打工能有什么出路，不创业是挣不到钱的。”
他疑惑：“你当我是你呢?创业这么大的风险，我可承担不起。”
我仿佛被一重锤击在心上。
穷人和富人，天生就有着巨大的鸿沟。
我出生时所拥有的财富，可能是赵清这样的穷学生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但我们一胞双胎。
我所拥有的一切，
他本就应该拥有。
12
高考前三天放假。
学校里不允许除工作人员以外的任何人逗留，要布置考场。
出租屋是不打算回了，我在校门口定了家条件凑合的小宾馆。
张秀玲没叫我回家去住。
我怕她害我，她怕我揍她。
我和赵清竟然还没换回来。
语文考完后，我头一个走出考场。
门外有好多媒体，官方的、个人的，话筒和摄像机不停举过来。
“同学您好，可以采访您一下吗?”
“您是第一个出考场的，感觉考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信心呢?”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干脆就趁这个时机，把赵清的身世公布出去。
我挑了一个话筒。
“其实，我是有自己的私心。”
“想要拜托各位媒体老师一件事。”
大家汇聚过来。
我直视摄像头。
“我希望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中午，这段视频的片段先是上了同城榜，随后冲上正榜。
赵清微信发来一个问号。
我让他好好考试。
给我考砸了我就锤死他。
第二个科目顺利考完，我躺在旅店休息。
旅店空调老得很，声音大，制冷又不好。
我睡得半梦半醒。
突然感觉到屋里怎么这么安静。
睁眼才发现地面上朦胧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刻我心脏飞速跳动，还没等跳起来，就眼前一黑。
这头晕的感觉该死地熟悉。
睁眼时，我先看到的是床顶挂着的公主蚊帐。
左右看了一圈，才意识到这是我的床。
我的房间。
我的家。
我的身体。
换回来了!
想到昏迷前的那抹人影，我从床上跳起来，去找我哥帮忙。
哪怕是个小偷，赵清也危险了。
但他竟然不在!
爸妈被我吵醒，妈妈担心地扶住我的肩：“欢欢，怎么了，要找哥哥吗?”
我不好说出赵清的事。
“我哥不在，他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跑出去了，咱们快去找找吧。”
爸妈赶紧穿衣服出门，他们一人一辆车。
我带着司机一辆车。
上车后我拿出导航：“去吉祥宾馆。”
13
小旅馆管得很松。
我准确说出房间号，还有赵清的姓名手机号，前台就把房卡给我了。
是我大意了!
我飞速跑上去刷开门，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开灯。
“赵清，有危险!”
赵清和我哥，一个人坐床上，一个人依靠着电视柜。
同时扭头过来，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我：噶?
黑影呢?
我跑到阳台。
老板倒扣在墙角的塑料水桶，被风卷到阳台中间，在路灯的照射下，映出一片黑漆漆的影子。
……
就是这玩意吓得我心率飙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还在自闭时，我哥把我从阳台揪回来。
让我坐在床上。
“多大人了，毛毛躁躁，不是说了不要剧烈运动吗?”
我小心翼翼：“哥，你怎么在这。”
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让我自己看。
原来从我哥的视角，他压根不知道什么真少爷假少爷，真儿子假儿子的。
赵清就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他妹妹身边，勾得他妹妹神魂颠倒，举止轻浮，家庭关系又复杂地一批的混小子。
举止轻浮我本人：……
今天晚上，赵清因为我的采访心神不宁。
我哥借平板看复习资料。
意外看到了同步的聊天记录。
可想而知，我哥表情有多精彩。
他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离谱的事。
当然这段我可以自动补全他的心声。
赵清比我乖得多。
我哥这段时间总rua他。
但是他没想到这不仅不是他妹本人。
还是个男的。
对不起容我笑一会儿。
总而言之，意识到身份互换这件事后。
我哥的第一反应是，他妹妹正在一个小旅馆里受苦，一个人捱过高考这么艰难的时间。
而爸妈和他都不在妹妹身边!
他怕吓到爸妈，就半夜一个人偷偷跑来了。
但是没想到，因为这一吓我们意外换回身体。
谢长宁拍醒的，还是赵清。
……
而赵大志、张秀玲对我下毒手的原因也弄清楚了。
与我哥无关。
是在外人眼中，“赵清”与谢家走得太近。
他们怕谢家找回亲生儿子。
这么多年来，不遗余力地阻止赵清成长。
生怕他脱离一点掌控。
14
在高考结束前，赵清的事情没有告诉我爸妈。
我如愿考上了自己的政治，就是差点在答题卡上写错名。
赵清算是火了。
不少媒体慕名而来，专门在门口蹲点。
爱心人士握着他是手热泪盈眶。
“孩子，你受苦了，我们天使之家一定会帮你找到父母的。”
他臊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地道谢。
我在车里笑得想死。
我哥斜睨我一眼：“有这么好笑吗?”
“你俩在肚子里就生错性别了吧，身体互换这叫拨乱反正。”
我给了他一肘子。
但我也好奇：“哥，我拥抱爸爸的时候，你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啊。”
谢长宁扯了个苦笑。
“你不在我的视角看不到。”
“赵清比你还像爸爸。”
“我那时候应该是有了些预感的，但是我害怕查出真相。”
他看着我的眼神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啊欢欢。要是早点调查清楚，你就不会在赵家吃这么多苦了。”
我捧着他的脸。
“赵家那窝歹竹，是怎么出你这个好笋的。”
谢长宁：“……”
把赵清接回来的手续并不复杂。
只是改名跑了不少地方。
但再麻烦，我们也坚持把他的赵清，改成了谢长清。
听起来就是谢家的孩子，谢长宁的兄弟。
我本来是想让他做我弟弟。
这样我兄弟双全。
但被全家无情镇压。
我妈听说谢长清在赵家的遭遇，抱着他哭个不停。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我上手一摸，他半边的衣服都湿了，黏在身上肯定很不舒服，却没吭一声。
这一遭互换，我的身体奇迹般好了起来。
医生说心脏是很复杂的系统，继续保持下去，我有望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出分后，我们三人的升学宴合办。
父母也要把谢长清的身份正式地介绍出去。
我同谢长清一起，给班任和同学们送去邀请函。
但到了升学宴当天，蒋辉在门口左右徘徊。
我看不懂他的脑回路。
“干嘛不进去?”
他脸一下涨得通红，有些羞赫地挠挠头。
“我、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和清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似的。”
是啊。
现在的谢长清身上有无数光环。
被顶尖学府录取的学霸。
有钱人家的少爷。
在淤泥中挣扎出的传奇。
但我知道。
真正的他，不过是一个走丢的孩子，在路上遇见了不同的风景。
“以后找你看风水，还能打八折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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