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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突然来了新环境,还是阿信不在,身侧少了个人,冷青一夜没怎么睡好。
翌日醒来,已经七点半了。
阿信发来微信:「大家都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托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后面还有一段视频,点开,是个扎马尾的小姑娘,青春期的样子,眉眼灵动,看眉眼和阿信有些像。
“姐姐,你好,我是恩珠,谢谢你送给我们全家的礼物,我阿爸和阿妈说请你有时间一定要来我们家做客。我们全家都很欢迎你的。”
说着又说悄悄话一般凑近:“尤其是某些人一直夸你,一说到你就笑个不停。”
视频里这时出现了阿信的声音:“你别胡说。”
视频戛然而止。
冷青回复:「收到啦,替我谢谢他们的好意,有机会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洗漱完已经是八点多了,冷青去敲主卧的门:“文檀,起床了,要上班了。”
门没有反锁,她轻松拧开,看见文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起床啦,该上班了。”
文檀翻了个身:“你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要叫我啊?我以前都不是准点上班的。”
冷青:“你不是有车吗?我要坐你的顺风车。再说你以前是打工的,我可以不管你,可你现在也是股东了,你就必须按时上班。”
说着,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文檀苦不堪言:“我都股东了,更加不用准时上班了吧?不然我当股东的意义是什么?只有打工人才是当牛做马,我都已经是剥削阶级了,为什么还要当牛做马?”
冷青:“股东要以身作则。就像我这个老板一样。”
文檀揉了揉头发:“李老师走了,你就来折磨我是不是?”
在冷青的软磨硬泡之下,文檀终于起了个早,抵达公司时,还在打哈欠。
林蔷看见文檀戴着墨镜,拿着一杯咖啡从自己办公室门口经过时,还以为自己见鬼了,特意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文檀靠在她办公室的门边。
她将墨镜往下一拉,露出来不及遮盖的黑眼圈。
“我记得你也是一个人住吧?你好不好收留小青几天,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林蔷:“她不是昨晚才去你家住吗?这才一个晚上。”
文檀抬手:“一个晚上已经很可怕了。我昨晚回到我家我差点以为我走错家门了。她今天早上八点就开始叫我起床,我上一次八点起床还是去年过年,我妈拽我起来去亲戚家拜年。要死了。”
林蔷露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你再忍几个月,李老师不是给她买新房了吗,她很快就搬走了。”
文檀:“……”
林蔷:“你不是有个二十四岁的小男朋友吗?看起来也是个富二代,你去他家住啊?”
文檀眼睛一亮,马上在手机上给文森特发去微信:「宝宝,我方便去你家住几天吗?」
说罢,便收起手机。
林蔷打趣道:“你小男友不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回你信息吗?”
文檀:“……哦,可能在上课。”
一听上课两个字,林蔷头皮发麻。
没一会儿,文檀手机响了一下,文森特回复:「可是,我跟我爸妈住一起诶。」
文檀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林蔷猜到什么,问道:「怎么了?他不会还没断奶,跟他爸妈住一起吧?这么小,你也吃得下。」
文檀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走了。
张曼正盯着电脑后台的销售数据看,肚子忽然叫了叫,她打开抽屉,都是一些小面包,牛肉干之类的东西,吃腻了。
这时,桌上突然出现一盒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迪拜巧克力!”
张曼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文檀:“姐请你吃的。”
张曼拿过来,正要拆包装,忽然想起什么:“这个……文姐你有话就直说。”
文檀露出一个很善良的笑容:“你先吃。”
张曼看她笑了,更加不敢吃了:“有……有毒?”
文檀将包装拆了,掰开一小块,递到她嘴边,哄孩子一般:“啊,张嘴。”
张曼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吃了一口。
“好吃吗?”
张曼点点头:“还行吧,酥酥脆脆的。”
文檀捏了捏张曼肉肉的脸::“小曼,姐姐平时是最疼你的。你不像林蔷嘴那么欠,而且脸肉肉的,捏起来很舒服。姐姐是不是对你还不错?”
张曼很有种不好的预感。
文檀:“要不你让冷总去你家里睡几个月吧,你接下来三个月的零食我一个人包了。”
张曼一秒变脸,赶忙将没吃完的巧克力用包装纸装好,放进盒子里,原封不动塞给文檀,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恢复了工作的状态。
“冷总让我下午交下个季度的销售计划,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文老师,麻烦你帮我把门带好。谢谢。”
文檀:“……”
拉萨,郊外。
达央家是本地的大户人家,坐落在山谷下面的一片大草原上,白房子,白围墙,旁边还用石头堆成了一堵长长的围栏,里面种了各个时节会开的一些花,现在这个季节的格桑花开得正好,颜色也漂亮。
是整个村子里最大气最漂亮的房子,路过的村民都要多看几眼。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这个季节桃花早就不开花了,只剩下叶子。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的都是很亲切的藏语。
恩珠拿着冷青买的拍立得对着正在吃饭的阿信:“哥哥,笑一个。”
恩珠母亲查苏在一旁皱眉头:“你都拍了一个早晨了,那相纸都被你浪费多少了,吃早饭了。”
一边又对阿信说:“你吃你的,别理她,没人理她,她就老实了。”
“哥哥,哥哥,笑一个嘛。”恩珠央求道。
阿信露出一个很敷衍的笑。
恩珠摁下快门,拍了一张,取出相纸,甩了甩,等显形后才发现:“你笑得好假啊。”
达央从里屋走了出来,坐下吃饭:“恩珠,吃饭了,别玩了。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报到。”
恩珠一听要上学,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放下相机,开始吃饭,吃了两口,歪着头问阿信:“你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她一问,达央和查苏也都好奇地抬眸,眼神里藏不住的八卦。
阿信:“我没说过吗?”
恩珠:“你早上只说她是武汉人,没说别的。”
阿信:“她自己做生意,卖内衣、家居服之类。查苏阿姨,她送给你的衣服,就是她自己公司的产品。”
查苏哦了一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深问。
达央倒是问了一句:“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阿信说:“妈妈是小学老师,已经退休了。父亲开了一家水果店,她还有个龙凤胎的哥哥。跟我是朋友。”
达央点点头,又问:“她生意做得大吗?”
阿信想了想:“还不错吧,有一家自己的小工厂,马上要开线下门店了。员工加起来也有小一百了。”
查苏马上露出很吃惊的神色,感慨了一句:“冷小姐好厉害啊。”
恩珠并不关心这些,好奇地问:“她长什么样子?”
阿信在手机相册里翻出照片,递给恩珠看。
“哇,好漂亮,像女明星一样。”恩珠自己看完还不够,又把手机递给查苏。
查苏接过看了一眼,又递给旁边的达央看,达央看了一眼,是一张二人在武汉的地标性建筑黄鹤楼前的合影。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恩珠有模有样地用汉语念着唐诗。
阿信笑了笑:“你不会就会这一首吧。故人西辞黄鹤楼。”
恩珠:“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个小学生都会吧,我都上初三了。”
阿信故意逗她:“初三?你这么点个头,我以为你还在上小学呢。我班上五年级的学生都比你高。”
身高是恩珠的逆鳞,一提就生气。
恩珠一下子捶了他一拳,又跟达央告状:“阿爸,他欺负我。”
达央淡道:“那你个头是不高嘛。小时候让你多喝牛奶,你死活不喝。你哥哥小时候就很喜欢喝牛奶。喝牛奶才能长个子。”
恩珠抱怨:“才不是,我不高是因为我妈不高。哥哥高,是因为李老师本来就高。高个子和高个子生的孩子才高,高个子和矮个子生的孩子就矮,没办法,我认命。”
李老师就是阿信的母亲。
饭桌上没有任何禁忌。
查苏:“是是是,怪我,我拖了你的后腿行了吧。”
恩珠还是有些不依不饶,又问:“你女朋友个子高吗?”
阿信:“比你高。”
又来!
恩珠很无语地瞪他一眼:“你讨厌死了。你等着,我以后见到冷姐姐,我就把你小时候的黑历史全部告诉她。”
阿信:“我又不像你,哪来的黑历史?”
恩珠气得牙痒痒,忽然看了一眼达央,想起什么:“阿爸说你小时候尿床。”
阿信:“你不仅尿床,你还喜欢偷吃猪油,我亲眼看见的。”
查苏想起小时候恩珠偷吃猪油的样子,和达央一道笑了起来。
恩珠见状,又囧又气,直接踢了阿信一脚,气鼓鼓地进屋去了。
阿信笑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正准备进去哄一哄,查苏按下他:“我去就行了。她就是要开学了,心情不好闹的。”
说罢,起身去了里屋。
饭桌上只剩下父子俩,气氛瞬间不似方才那般的轻松。
阿信想起什么:“对了,我中秋节要去明州看我妈,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她的吗?”
每年阿信去明州看母亲,达央都会托他带一些这边的特产过去,有来有往,阿信回来时母亲也会回礼一些明州的特产。
多年来几乎都是如此。
“准备好了,一会儿放到你车上。”
又问:“你一个人去?”
阿信:“哦,冷青陪我一起去。”
达央点点头:“是该带去给你妈妈看看,她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阿信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自从他刚才说过冷青生意做得很大之后,达央的神情便有些不对劲,心事沉沉的样子。刚才查苏主动说要去看恩珠,其实就是看出达央有话要跟阿信说,才寻了个借口走开的。
达央叹口气:“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事情,就是提醒你一下。冷小姐生意做这么大,能力和个性肯定是很强的。你想好了?”
阿信:“想好什么?”
达央:“结婚的事情啊。你们不是冲着结婚去的吗?”
阿信:“……我们才刚刚才在一起,还没有想那么远。”
达央把脸一沉:“我上次说的话你没有听进去,是吧?你要是没想过结婚,你谈什么恋爱。你三十多岁了,你稀里糊涂过日子,我可以不管你。可你不能耽误别人的人生啊。”
阿信:“我没说不结婚啊,我只是暂时没想那么远。顺其自然不行吗?”
达央:“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个女朋友跟你妈,还有你之前那个前女友个性是差不多的,都是很要强,很有主见的,你妈和白小姐,你都搞不定。这个冷小姐,你也未必搞得定。你要是没打算跟人家好好在一起,你趁早分了。”
阿信吐槽了一句:“是你搞不定我妈,所以你后来就找了脾气很好的查苏阿姨?”
达央一凛,阿信马上耸耸肩:“你管好你自己,别管我。”
达央苦口婆心地叹口气:“你以为我想管?你在巴林镇,她在武汉,你们两这样不长久的。当年我跟你妈就是长期两地分居,慢慢感情淡了,后来才离婚的。”
阿信抬手:“阿爸,你弄错了,你们不是分居了感情变淡的,你们是感情变淡了,才分居的。说到底,你跟我妈走不下去,是因为你需要的是查苏阿姨这样的贤妻良母,我妈不干,她压根就不是这块材料。她更喜欢自由,更喜欢教书,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
达央沉默了几秒,往事已矣。
阿信:“还有,我教书教到今年年底就不干了。”
达央眼睛一亮:“以后呢?”
阿信想了想,很调皮道:“不告诉你!”
达央:“……”
吃过早饭,阿信便要开车回巴林镇了。
查苏和达央将他车子的后备箱装得满满的,茶砖,酥油,风干的牛羊肉,还有成箱的鸡蛋和一些药品补品之类的东西。
达央开着车,也要送恩珠去学校报到。
阿信看见后备箱里一盒很刺眼的补品,牦牛鞭。
他拿过来,走到达央车前,敲了敲车窗,车窗很快降下来。
阿信看了一眼坐在后座正在玩ipad的妹妹恩珠,没有当她的面拿出那盒东西:“你还玩ipad,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恩珠白了他一眼,看他和达央有话要说:“我口渴了,回去喝个水。”
说着,下了车。
阿信看她走远了,才拿出那盒牦牛鞭递给达央:“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达央没有接,肯定道:“就是给你的。”
阿信大囧,看了看不远处的查苏和恩珠,不好发作:“我才三十二,用不着这玩意。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达央平静道:“有备无患。”
阿信看见恩珠又走了过来,背起手,藏在身后。
父女俩开车离开后,阿信也上了车,顺手将那盒牦牛鞭丢在了副驾驶座上,他朝还站在门口的查苏挥挥手:“查苏阿姨,你进去吧,我走了。”
查苏也朝他挥挥手。
中午的时候,阿信估摸着冷青该吃中饭了,给她打语音过去。
“吃饭了吗,冷总?”
“怎么不开视频?”
“哦,我在开车,车上也没有手机支架。我下次买一个。”
“我在办公室呢,外卖还没到。”忽然想到什么,好奇问道:“我忽然想起来,上次我们去机场是你开车,那你车子是不是在贡嘎机场停了很久,这么久,停车费多少钱?”
阿信有些肉疼地点点头:“天文数字,说出来怕吓到冷总。对了,你住在文檀家还适应吗?”
助理默默来敲门,看见她和阿信讲语音,将冷青的外卖放下便离开了。
“昨晚没睡太好,到了新环境,难免的吧。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先过渡一段时间吧”
他想起她之前说自己总喜欢失眠,这趟出门好似改善了一些,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人睡觉,也不知道睡不睡得踏实。
“失眠的话,晚上试试跑步,或者看看书。工作上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忙。我能解决的问题,你就不要费神了。就算我帮不上忙,你就当找个树洞倾诉倾诉,总之,心里不要藏事,不要有压力,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冷青:“李老师嘴真甜啊。”
阿信听见那头她吃东西的声音:“吃什么?”
“沙拉,附近新开了一家轻食店,我试试味道。”
阿信:“沙拉?那跟吃草有什么区别?”
“减肥啊。”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
冷青:“谁说我不胖的,我最近已经胖了八斤了,八斤!!!都怪你,我要不是为了陪你,我才不会天天吃那么多。现在肚子上都是肉。”
阿信:“你胖了八斤也没有一百斤吧,是你以前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不用刻意减肥。天气马上冷了,有点肉肉可以抗寒。”
肉肉?
好肉麻。
冷青笑着摇摇头,转移话题道:“你中午吃什么?”
阿信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牦牛鞭,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一会儿看路边有什么小店,随便吃点吧。”
“那你开车小心点。”
……
下午四点多,阿信终于回到巴林镇,罗布的高中这两天已经开学了,所以最近都是闭店状态。
回了家,先里里外外搞了一通大扫除,洗洗刷刷,忙活好一阵子,天已经黑了。
他下了碗面吃了,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敲开隔壁珍珠理发店的店门。
“李大哥,嫂子,好久不见。”
老板娘正坐在店里刷短视频,老板正在给客人剪头发,听见阿信的声音,马上热情地给他找凳子。
老板娘:“阿信老师回来了,这趟出门够久的啊。”
阿信手里提了两袋武汉特产:“我去了趟武汉,刚回来。我还带了点那边的特产,茶叶和卤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们尝尝。”
老板:“阿信老师,你太客气了。”
老板娘问:“你去武汉做什么呀?”
阿信笑道:“我女朋友是武汉人。”
老板娘一愣,忽然想起什么:“就是之前那个,穿绿裙子的女孩子?很漂亮的,我当时一看就知道那女孩肯定是大城市来的。我们阿信老师真有福气哦。”
阿信笑了笑。
老板娘马上联想到什么,又问:“那你……”
阿信:“哦,对,我来就是说这事儿的。我教书就教到年底,之后可能不在巴林镇这边了,隔壁的店面,我也就只能租到年底了。之前我上班的时候,一直让嫂子你帮忙我看店,实在是麻烦你了。”
老板娘:“哎呀,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当年要不是你帮我们分租这个店面,我们这个理发店还开不起来的呀。疫情的时候生意那么差,你也没有退租,嫂子都明白。而且我帮你看店,你也给了我薪水的呀。这么轻松的工作,整个巴林镇上哪里找。不过,我们也不能耽误你的个人大事。这样吧,我给你贴一个转租店面的告示出来,看有没有人想盘下你的店。这学期你还在的吧?”
阿信说:“在。”
老板娘小声问:“那你这学期,这店还开吗?”
阿信说:“开啊,我人还住在这儿呢。这半学期还是要麻烦嫂子的。”
听他这么说,老板娘放心许多:“那就还好,还有半年时间呢,店肯定能转出去。”
聊完退租的事,阿信便回了家,之后便一直工作室画画,一直画到九点半的时候,他给冷青打了微信视频。
武汉这边,冷青正趴在床上看书,看见他的视频打过来了,接起,将手机竖着放在床头立着。
她看阿信好像是在卧室旁边的工作室:“这么晚了,你在画什么?”
阿信站在画板前,看了一眼放在窗上支着的手机:“画你啊。”
冷青合上书,专注地看他画画的样子:“你是在画油画?”
“嗯。”
冷青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画起油画了,之前不都是一直在画素描吗?”
“之前不画,是因为没什么想画的。昨天傍晚,我在武汉的天河机场看了一场很美的日落。那场日落很像你,我当时一眼都舍不得错过,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看了很久很久……可惜当时手边没有工具,不然一定要画下来送给你。”
冷青:“日落为什么像我啊?”
阿信停顿了几秒,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哪里像,反正当时看日落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你。”
他看她也不看书了,便开始催促:“你困不困,困了就睡觉,早点睡。视频不用挂,一会儿我看你睡着了,我来挂。快点睡觉,乖。”
他打视频来原来是为了监督她睡觉。
冷青打了个哈欠:“才不到十点,文檀都还没有回家。武汉的夜猫子都还没出洞呢。哪有这么早就睡觉的。”
视频里:昏黄灯光下,穿着宽松白色T恤,牛仔长裤的年轻画家正一边调色,一边画画,他调色的时间似乎比画画更长,也更认真和细致,偶尔还要将颜色放在皮肤上仔细确认,仿佛是要确认是否有色差。
“哇,我们李老师画画的时候,原来这么性感的吗?”
笔下顿了一瞬,他侧头看了一眼视频那头的女人:“性感的话,你别看了。免得一会儿更加睡不着了。”
冷青笑得合不拢嘴,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最后连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时,手机已经没有电量关机了。
倒是意外地睡了个好觉。
翌日,阿信去学校报到,带了些武汉的特产分给办公室的同事们,大家凑在一起闲聊,说暑假做了什么。有人暑假带着全家去了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旅游,还有的要帮家里做农活,有的自驾游……阿信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并不接话。
这个暑假,甚至于这个接近尾声的夏天,他度过了人生最短暂,也最漫长的一个夏天。
之前带的二年级升到三年级了,还是继续由他带,他作为班主任要先去点名报到,顺便还要收一下暑假作业。
阿信班上有三十五名学生,男生较多一些,正是闹腾的年纪,两个月不见,整个班级里都是一片闹腾,女生虽相对安静一些,但也是三五成群都在一起说笑。
阿信走进来后,班上才安静了一些,随即是一片笑声。
“老师,你头发怎么剪短了?”好几个胆子大的男生都指着阿信的短发问个不停。
桑杰坐在第一排,正对着讲桌的位置,并不和其他人一起起哄,一脸开心地看着阿信。
阿信也对他笑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开学了
声音严厉起来:“开学了,都给我收收心。现在你们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自觉一点。安静!”
连续好几声安静之后,班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点名了,喊到名字的人叫声到。”
阿信对着名册开始点名,班上学生三十五人,实到三十三人,新到一名转校生,还有三名学生未及时报到。
“你们自觉一点,暑假作业放在桌子右手边,上学期的学习委员帮忙收一下。作业没带来的,自己自觉来我这里说明原因。”
话音未落,班上三分之一的男生跑到讲台边来。
看着这群熟悉的小男生,阿信已经开始头疼了:“一个个挺自觉啊,来飙演技了。来,我看看,一年了,你们有什么长进。”
仁次一脸真诚地说:“老师,我今年的作业真的都做完了,但是在来学校的路上,掉在河里了。”
阿信:“……你怎么不说你作业掉进金沙江了?你人怎么没掉进去?就这么巧?”
波切小心翼翼道:“我写作业的时候,作业不小心被风吹进篝火里了。全部烧了。”
阿信:“……什么龙卷风这么懂事,专门刮你的作业?”
顿措说:“老师,我的作业被我奶奶当废品卖掉了。”
阿信:“……今年春节,你的寒假作业被你爷爷当废品卖了,去年你的暑假作业被你阿爸当废品卖了……怎么着,你们家日子过不下去了,要靠卖书才能吃饱饭?”
后面一个男生还要开口,阿信直接打断:“不用说,你的作业肯定又是落在老家了?”
才开学第一天,甚至还没开始上课,血压就已经开始高了。
阿信用力拍拍讲桌,板起脸,很严厉的样子:“你们几个,没有交暑假作业的,明天让家长来学校找我。不来的,我就打电话通知了?”
一群男生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收上来的暑假作业按照学科,整整齐齐摆在讲台上,小山一样。
阿信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好,接下来,我们选今年的班委。”
……
晚上,阿信和冷青视频的时候,正在批改暑假作业,倒也不需要一题一题的仔细批改,只需要大致翻看一下,便能了解该生是否认真做了暑假作业。
有的随便一翻,一看就是乱写。
阿信一边翻改,一边会在名册上做登记。
冷青看他皱着眉头检查暑假作业的样子就想笑:“我以前觉得你身上没有班味,原来只是因为没有开学。开了学,都一个死相。”
阿信咳嗽两声:“今天才第一天开学,我嗓子已经开始痛了。”
“吃点喉糖,保温杯里放枸杞。我之前一直以为暑假作业不用批改的呢。我们阿信老师真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啊。”
阿信:“也没有很负责吧,只是要大致有个了解,哪些人好好做了,哪些人在敷衍。做得好的,要奖励,敷衍的也要说两句。我带了他们一年多了,基本上心里都有数。”
冷青点点头,又问:“桑杰的作业做得怎么样?”
阿信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每天监督他做作业,他敢不好好做。”
冷青点点头:“可是他上课真的跟得上进度吗?老师上课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啊。”
阿信:“大部分只能靠他自己自学,自己领悟。有不懂的会问我,我之前放学了,会抽空帮他补补课。我之后打算找个时间跟巴珠好好说说,做做她的功课,还是让桑杰去特殊的学校比较好。孩子大了,会越来越敏感的。”
冷青想到什么:“对了,巴珠要是担心学费的话,你让她放心。我可以负责桑杰的学费,就算他想一直念,也没有问题的。”
阿信:“怎么突然对桑杰这么上心?”
冷青:“要不是因为巴珠,我也不会认识阿布隆大人,也就做不了苍云叔和他朋友的生意。我们也算很有缘吧。而且我看你这么喜欢桑杰,完全是把他当儿子疼。我爱屋及乌,可不可以?”
阿信笑了笑,继续翻作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睡觉了,冷总。”
冷青翻了个身,撑着头看着那头正在翻作业的阿信:“再聊一会儿嘛。”
她身上穿着吊带的睡裙,现在撑着头,隐隐能看见胸口起伏的曲线。
“……你把衣服穿好,我就跟你聊。你这样,我怀疑你在擦边,没法聊。”
冷青翻了个白眼,将夏凉被披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李老师,这样可以了吗?”
脸白生生的,还特意眨了眨眼,像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偶猫。
阿信笑着点点头:“这样可以了,可以勉强陪你聊个五块钱的。”第二天是第一天上课,阿信很早就到了,办公桌上放一颗红苹果,他看看四周,发现每位老师的桌上都放了一个苹果。
学校提前发的教师节礼物?
阿信问旁边桌正在伏案备课的张老师:“张老师,这个苹果是……”
张老师:“哦,新来的李老师给的,现在带一年级。师范大学毕业的,去年刚毕业,人长得挺漂亮的。”
张老师今年四十多岁,工作之余最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讲到这里,她推了推眼镜,认真打量起阿信。
“对了,阿信老师,你还是……”
阿信不等张老师说完,马上打断:“张老师,我脱单了,我有女朋友。”
张老师一脸惊讶:“你什么时候脱的单?真的假的,女朋友照片给我看看。”
阿信拿出手机,点击屏幕,屏幕上是他和冷青的合影。
张老师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旁敲侧击了问了不少问,诸如二人如何认识,女方家庭人品如何,做什么工作……比街道办查户口还要仔细。好不容易预备铃响起,阿信赶紧拿上课本和准备好的礼袋,借口逃遁。
上课后,第一件事是说明暑假作业的情况。
“你们交上来的暑假作业我都看了,有几位同学做得很认真,要提出表扬,奖品是老师这趟出门,从武汉带回来的一些小礼物。首先要表扬的是桑杰,他的作业是做得最认真的。老师奖励给他一枚黄鹤楼的小印章。送给你。”
他看了一眼桑杰,桑杰立刻明白了,虽然坐在第一排,伸手就能接过来,却还是很正式地走到讲台上,从阿信手里接过印章。
“另外这几位同学,也上来领取属于你们的奖品……”
被点到名字的学生一个接一个上台领取小印章,回到座位后便开始忍不住按上印泥,在本子上留下一座黄鹤楼的图案。
其他学生都纷纷羡慕不已。
阿信:“哎呀,老师的印章买多了,还有这么多发不出去。怎么办?”
立刻有学生举手:“老师,我想要,我也想要……给我吧……”
阿信:“那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写暑假作业,一个个乱写乱画。我昨天翻你们暑假作业差点没被气死。”
……
周四下午,阿信接到达央电话,说是在老家的爷爷摔了一跤,进了医院,让他周五放了学之后回趟老家,看望一下老人家。
阿信听达央话里的意思,情况似乎不太理想,答应下来了,挂了电话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头李芸让他周五先回去,看一下爷爷的情况,再告诉她。一向惜字如金的李芸还特意多叮嘱了几句。
阿信一一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又给冷青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要去医院看一下爷爷,周末就没办法去武汉了。
阿信周五放了学,便驱车去了拉萨看望爷爷。阿信家爷爷一共有五个孩子,除却一直在身边尽孝的大儿子达央,另外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全都分散在西藏和甘孜一带,仅仅只是一天之中,子女们也都赶来了。
也许是看见了孩子们,老人家气色好了许多,连带着担惊受怕了两天的奶奶也都跟着宽慰不少。
阿信一个周末都待在拉萨的医院里陪着达央和爷爷奶奶,大家聚在一起,说不了几句,叔叔婶婶们,姑姑姑父们便要开始轮番催婚,阿信一个头两个大。
恩珠看阿信在一旁也不说话,终于抓到机会了,一脸骄傲地说:“我哥有女朋友了。武汉人,人家还是大老板,做大生意的,大大的有钱。”
每个“大”字,咬字都格外用力。
明显是故意的。
阿信一个字没有透露,就怕被催婚,就连达央和查苏也都是守口如瓶,没想到被恩珠一口气全给抖落出来了。
恩珠说完,一屋子老老少少,奇奇怪怪的眼神全部汇聚到阿信身上。
达央也有些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和查苏一起出去了。
阿信叉着腰,气鼓鼓看着小丫头片子。
恩珠大仇得报地扭扭腰:“来啊,互相伤害啊。”
奶奶抓着阿信的手,慈祥地问:“有女朋友了?”
阿信硬着头皮点点头。
恩珠在一旁插嘴:“奶奶,我哥女朋友可漂亮了。比之前那个还漂亮。”
阿信:“恩珠,你欠打是不是?”
恩珠:“叫你说我矮。”
阿信:“你本来就是小矮子。谁像你上初三了还没有一米六。”
恩珠气得脸都红了,忽然脸色一变,和颜悦色地对奶奶说:“奶奶,我们让我哥给他女朋友打个视频吧,我们都看看未来嫂子长什么样子。”
打视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阿信生无可恋脸。
恩珠还在火上浇油:“干嘛?你不会是不敢打吧,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啊?还是人家就还不是你女朋友?”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阿信点点头,看着恩珠:“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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